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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自然里的位置,知道人和世界比起来,简直就是沧海一粟,不足为道。

杨持有点想念玉茗山了,他手上抚摸着光滑的座椅扶手,想念的却是那些硬邦邦的土壤和粗糙的树干。

或许回去的时间就在眼前——杨舒景的出现提醒着杨持,这场梦就快要到结束的时分了。

而他喜欢的傅掩雪,现在应当和杨舒景相谈甚欢吧?那一段放在心里头、时不时就要拿出来擦擦灰的往事,也或许就快要落下帷幕了。

杨持不后悔,他从不自诩勇敢坚强,但是频繁回头看,除了徒增伤感也毫无益处。

先不说他当年和杨舒景的父母保证,自己将会永远守口如瓶,保证杨舒景出山的资格;就说他现在日日夜夜和傅掩雪待在一起,对方也喜欢不上自己,在某种层面上也确实算得上一种挫败……

杨持走到浴室里,看着镜子里沮丧的脸,深吸了口气,搓了搓自己的脸:这算什么样子?真的那么喜欢傅掩雪吗……

别说大千世界,就算只是在村里,多少对夫妻的结合又是真正出于“爱情”?大部分不都是年龄到了就凑一凑,搭伙过日子吗?

能够拥有去爱人的能力是一种幸运,如果不被对方所爱,也不是一种不幸。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

之前的手机被烧坏了,傅掩雪给他换了个新的,幸而电话号码没变,省下了不少麻烦。

“杨持哥,你终于接电话了。”许久未见向繁,连声音都有些陌生。“要是再不接电话,我都要怀疑你出什么事情了。”

终于?

杨持咳嗽了一声:“抱歉向总,我这几天生病了,一直昏昏沉沉的,可能没听见铃声。”

“……没什么。”向繁那头顿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么,但话语里的猜测却没有表露出来,只是问道,“那这几天休整好了吗?”

“谢谢向总关心,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很快就能回画廊上班。”杨持立刻答道,“抱歉向总,因为我个人原因可能耽误了大家进度,但是你放心,我很快就回来和大家一起并肩作战。”

他接下了杨舒景下的“战书”,却是出师不利。

画廊里不明就里的人被杨舒景的话一挑唆,对杨持产生了不小的偏见,即使杨持自己不在意,但他也不想耽误太多的时间。

杨舒景今天的出现,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蔑视的眼神是不会作假的。杨舒景似乎在说:杨持,你依然不会赢的。

杨持闭上眼睛。

他不想和任何人比,可是,他也想赢。哪怕就一次。

“杨持哥,你看你说的这是什么话?难道在你眼中,我给你打电话就是来审判你的吗?”向繁在电话那头轻笑一声,“你的事情我从嫆嫆那里听说了,如果不是因为你及时冲上去救了小佳,嫆嫆现在肯定悔恨不已。现在公司奖励你还来不及,正想给你再批几天假呢,你就别成天记挂着要来上班了。”

“可是……”杨持还是有点忐忑,“可是,我连Lily姐那天给的任务都没完成。”

当天情急之下为了救人,资料散落在雨中,虽然向嫆当即交给了助理处理,也告诉杨持不必在意,但杨持还是有些放心不下。

他脑海里就像有一个长长的进度条,而那个刚从起点出发的火柴小人,仅仅走出了一厘的距离,就四脚朝天地摔在进度条上。

“那位画家本来就不好相与,让你一个人去见他,实在是强人所难了。”向繁是从安盈那里了解到这件事,刚刚听说时,他是有一种奇异的期待的:杨持到底能做到什么地步呢?

他不是不知道杨舒景给杨持下的绊子,那些流言蜚语也少不了传到他耳朵里。可他并没有出来澄清的必要。这种事,不特意说明还好,若是真为杨持出了头,恐怕谣言只会越传越烈。再者,他实在很想看看,被符伊看好的男人、傅掩雪的小情人,潜在的本事到底能有多大。

如果杨持这么轻而易举被打倒,说明他也不过如此。

“我的确没想到,明明说好了要见一面,他还是临时改了主意……”杨持额头隐隐作痛,他在出发之前已经预想过了无数个被拒绝的场景,但现实却是任他有多少准备好的说法和道理,全都被拒之门外。

“你先别灰心,他之前本来已经答应要签约合作,只是因为某些原因又临时反悔了。能争取再见一面是最好的,争取不到也没关系,你的主要任务还是在销售上面。”

向繁的话没有错,杨持只要能完成季度目标,就能安然度过这一关。

“……向总,如果没有完成的话,我会怎么样?”杨持顿了一下,又问,“安盈会被我牵连吗?”

安盈为了维护他,在画廊里得罪了不少人,他离职了只是一件小事,如果让那个活泼善良的女孩因维护他而遭池鱼之祸,他会愧疚一辈子。

电话那头的向繁没了声响,片刻后,忍俊不禁道:“杨持哥,你比我想象中更加重情义。”

这是一句实话。

向繁没想到,杨持眼看着那一颗名为“结局”的石头要掉下来的时候,竟然还有心情去担心别人。他见惯了为了一己之私将身边人出卖的手段,似乎这样的人才能活得更好,才能攫取到更多的利益和权力。像杨持这样的人,许多在“精致的利己主义”的风潮下逐渐消失了。

杨持缓缓松下了肩膀,如实笑道:“说来你大概也不信,我在这里没几个朋友。安盈对我而言就像妹妹一样,我希望,就算我因为没有完成任务而离开了,她也不会受到任何影响。”

“杨持哥,既然你那么关心安盈,也对这份工作很认真喜欢,为什么这样悲观呢?”向繁轻笑着鼓励道,“或许你能够做到的。”

杨持自嘲道:“向总,谢谢你安慰我,但是人还是应该有自知之明。我一没有多少工作经验,二没有人脉资源,想要达成季度目标,别怪其他人私底下议论,我自己偶尔想起来也觉得当时脑子抽风了。”

“你当时应该给杨舒景低头的,或许——”

“我不会的。”杨持脱口而出。

“所以,你很清楚自己是以卵击石?”

“……是。”

向繁对于杨持有好感,这一点不假,他把杨持当成极有潜力培养的下属,也不完全出于私心。

杨舒景和杨持有仇,但是这个仇恨的根源在哪里?他想起那日傍晚在画廊发生的一切,更加认定那个关键点就是傅掩雪。

杨持既然明白自己不过是卵与石击,却还要硬着头皮一条路走到黑,除了“是为了傅掩雪”这一点,目下也找不出更合适的解释。

傅掩雪真有那么好?值得杨持像傻子一样效仿夸父逐日?

傅家的琛钢根基深厚,在全国都享有盛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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