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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完全不能动了,那条裂痕不到半指长就要闭合,着实危险。
所以,他只能睁着眼看伊塔洛斯行动。
“都怪那群客人,暴海已经十年没有出现过,肯定是他们将它引来!”有人用树枝狠狠戳着大地,发誓出去后如果还能找到他们一定要他们付出代价。
他们连连附和,不过要发泄怒气,这里还有两个客人。
他们嘀嘀咕咕地辱骂一阵,不约而同地看向已经走到他们身边的伊塔洛斯。
族长露出笑容,用一种诡异的平静对他道:“都是因为你们的到来才令我们陷入这般境地,事情因你们而起,你可要对我们负责啊!”
“是么?”伊塔洛斯问,“要我怎么做?”
族长似乎忘记他早晨才对他们说过的话。不过想来他们也不愿意相信事实。
“只要将那些石缸填满,我们就可以宽恕你们的罪行!”
“对!”
“我们不要果子这种不能果腹的食物,我们要一缸面包与果酱,要各种肉干,还要美酒!”
“只要你能让我们安然度过这次灾难,我们就宽恕你们!”
上空的炸响更猛烈了,似乎有什么正在试图穿过平息之湖。天空已经暗下,他们之间变得晦暗不清。但能看见一些白色的光点照彻小小一方空间,又骤然消失。
哦,伊塔洛斯反应过来,这湖水是保护他们的最后一道防线。
不信神的报应要他们死,而神的本心要他们活。
伊塔洛斯没有回应他们,他反问:“你们从前遇到暴海,也是躲在这里?”
他们皱眉,对伊塔洛斯话题的转变感到不满:“跟你有关系吗?你现在要做的就是给我们食物!”
“它能确保你们安然无恙?平息之湖从来便是这样吗?”
浅色的瞳孔扫过他们,就无端熄灭了嚣张气焰,支支吾吾回答他:“是,只要躲在这里我们就不会受到伤害。少则三天,多则半月,直到等到湖水不在翻涌,一切平息,我们就能从这里离开。至于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不记得了,反正族人都这样说。”
嗯哼。
怎么可能是族人口口相传。
暴海出现在他们的白银时代末期,而族长里斯应该是它的见证者之一。
不过这位族长分明什么都想不起来。
几颗石子往他身后砸去,里斯惨叫一声,转身就看见默温手捧凶器。
不过族长没来得及上前抓住诗人,这群人就愣在原地。
伊塔洛斯打了个响指。
隔着一层水而模模糊糊的巨响有短暂的停滞,但那空隙之后,就是清晰的,灾难降临的先兆。
平息之湖塌陷了。
无数的白色火焰穿透暴海与狂风,丝毫不受阻碍地坠向大地。
村民们哑然地旁观一切发生,怎么都想不到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他们唯一的,最稳固庇护所在眨眼间就被毁掉。
然他们无法对伊塔洛斯做出什么,他们只得抱头鼠窜,尖叫着‘罪火、罪火要将他们送往地狱’。
伊塔洛斯身后无数卷风,混杂水液,将建筑吸到天上。
他轻笑着,为自己最后的决定感到愉悦。
看,他们给白色火焰的雨取了很贴切的名字,他们也知道火焰会将他们送往地狱。
他们心中都万分清楚。但就是不愿意承认。在此基础上,还要编造谎言,使自己去信服谎言,毁灭真相。
他们认为没有人可以怪罪他们,没有人可以指责他们,毕竟所有人都是一丘之貉。现在还活着的人没有谁不参与过当年那场暴i行。
可谁又想到,这场灾难才刚刚开始。
更多的罪火落下,躲闪不及的人被砸中,火焰同样迅速带走他们的生命。大地上像盛开出白色的花,在极端的天气中顽强生长。而脚底的白色粉末随着狂风飘荡,在他们、在火焰之间形成一个又一个生灵。
熙熙攘攘,恍若千百年前迎接神明降临时的鼓乐喧天。每一人行过时的笑容,谈论的话题,都无比清晰地传入在场所有人的耳中。
他们看见,其中有默温,有琦娅,有尤玛,还有洛。无数熟悉之人的面孔交错重叠,在欢声笑语与祂的迎接中步入火焰。
可那群同行的信徒中唯独没有里斯,没有霍马,没有苟活到最后的胜利者。
那盛况空前绝后,人人欢喜。无人不想融入其中迎来真正的美好,又有两人蛊惑般走进火焰,被焚至灰烬。
默温穿过欢喜,缓缓走来,他跪在伊塔洛斯脚下。怔怔地抬头,无声地念着什么。
虔诚而单纯地,向他诉说思念。
伊塔洛斯就将存放在他这里的地图、石匣、笔交还诗人。
默温收下它们,目光仍然望着他。
“我是谁?”伊塔洛斯弯腰,轻轻捧起他的脸。像真正的神对待祂挚爱的信徒那样。
默温缓缓念出一个名字。
伊塔洛斯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默温就起身,缓缓来到就近一簇火焰,像是终于拥抱他亲爱的神明,与那火焰一同从世界消失了。
如此,伊塔洛斯转身向还在等待的郁封走去。
“站住!!”一人喘着气,哭叫着。
“都是你!都是你把我们害成这样!”那人年纪不大,手臂颤抖地举起弓箭,对准的是郁封的方向,“你还我父亲,还我叔叔!”
那又是谁?伊塔洛斯不会去记没有必要的人的名字。他顿住,青年的脸对于他来说也格外陌生。他们见过吗?在刚才的那群人里,这人站在哪儿?
郁封冷声道:“你自己去惹得事情,到头来连累我?”
见自己不被搭理,那青年一箭射到郁封靠着的柱子上,距离他的眼睛堪堪三公分。
但支配者半点躲闪的意思都没有。
他箭射得还挺准。
青年道:“我知道你们有能力让暴海停下,如果你现在让它停下,我们——我们剩下的人都会原谅你!会对于你所做的一切既往不咎!如果……如果你不照做,下一箭,我射得就是他的眼睛!”
这话一出,他们就知道没有必要去跟这人交谈。
“可是,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们在意你们的原谅呢?”
只有活在黄金时代的人才会拥有这样美好善良的品德,犯错者勇于为自己的错误承担责任,乐于向受害者补偿而换取谅解。再往后,是否在意他人的谅解就成了绑架他们思想与自由的枷锁。
伊塔洛斯没有在意他的威胁,他脚步不停,身侧的黑雾已经将两人覆盖。
那青年发出惨绝人寰的嘶吼,仅剩的两支箭朝伊塔洛斯而来,行至半途时被无形力量压成碎片。
伊塔洛斯带着他亲爱的支配者再转身时,周遭已经完全看不见人影了。
然后,海水疯狂卷入深坑,冲刷着大地上残留的粉末。
他们踏入火焰之中。
这场罪火在最后的人类离去后便逐渐消失,整片大陆归于死寂的纯白。
暴海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