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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谈完这些不能摆在台面上来说的计谋,他又难免还是会想到秃鹫山万人白骨坑中死去的那些亡魂。“坑中果真都是些穷凶恶极之徒?”

“不知。”李浔晃了一下脑袋,“其实那猎虎的胫骨是我派人放进去的,其余便一概不知了。”

“你派人放进去的?”李重华一想也就了然了,怪不得赵磐见着那所谓签了字摁了手印的东西会如此意外。“这伪造出来的契本,当真能用?只怕堵不住这悠悠众人之口。”

“非也。”李浔从怀中掏出了叠好的契本,“当年确有此事,猎虎确实被锦衣卫带走了不假。”

文书上写着因东厂不便,特将囚犯猎虎转移锦衣卫大狱关押,明明白白地写着彼时千户赵磐的名字,名字上还摁着一个鲜红的手印。

“这字儿是他写的字儿,印儿也是他的印儿,只是嘛……”李浔哼笑了一声,眉梢眼角倾泻出几分讥讽来。“是他醉了酒,被哄骗着写下的,怕是在我拿出来之前,都还以为是他人借用银两的契本,又哪里会晓得是这个。”

李重华摩挲了一下泛黄的纸张,“那个时候你就想好了有今天?”

“我哪里又那么神通广大,能猜到好几年后会发生什么。”李浔打了个哈欠,懒懒地把自己的头搭在了李重华的肩上。“当时的指挥使,癖好收集珍奇之物,知道猎虎的胫骨竟然刻了一个虎首,大呼惊奇,说什么都要得到。

“他是个无德小人,我本来是不想淌这趟浑水的,但他与当时的司礼监掌印有私仇,于是就卖了这么一个人情。

“可毕竟是一个穷凶极恶、人人皆知的贼匪,他怕遭了什么风险,就坑害了自己的徒弟赵磐,哈——赵磐对他可是深信不疑,他死的时候还是赵磐摔的盆、扶的棺。”

说到前任锦衣卫指挥使的死,李重华有了些印象,那是盛元十七年,他刚满十六,被锁在东宫中随着太傅日日研习君子帝王之道,父皇难得诏见一次,他便在书房中抄写一日又一日的书。

但对此事还是略有耳闻。

江南有一地,名为施州。施州富庶、歌舞升平,又临江靠河,故而水路发达。施州口岸日日都有船舶进出,也有不少会在施州停靠、转运、歇息。

偶有一日发现了几艘漕运之船竟然藏有私盐,此事传回京都引得皇帝勃然大怒,即刻派监察御史前往调查,可谁知那监察御史却离奇死在施州。

朝臣几日讨论争执,最终决定直派彼时的司礼监掌印与锦衣卫指挥使一同南下赶往施州,并勒令立下军令状,一旬之内将此事彻查清楚。

最终查出来了不假,但他们二人也双双死在了施州之地,至于死因具体为何,并未与外人道也。

想到这里,他也就下意识地问出了口。“他们是如何死的?”

“他们?”李浔顿了顿,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谁,揉着他的衣角漫不经心地回答道:“喔,我弄死的。”

李重华怔愣,“什么?”

“猎虎胫骨我卖了一个人情给那指挥使,他以为我刻意讨好,又认为我与当时那司礼监掌印不和,虽然确实如此。”李浔垂下了眸子,狭长的双眼什么中就什么情绪也泄露不出了。“那老东西一日不死,我就一日坐不上这个位置。

“我分别与他们说这私盐是对方的,再稍稍设计让他们都信了此事。

“彼时东厂与锦衣卫还算是能分庭抗礼,两人都恨不得对方死,故而皆自告奋勇往施州而去,只等找出什么来要了对方的命。他们都以为对方南下是为了掩盖此事,也就更对对方贩卖私盐一事深信不疑。

“但那真正幕后之人又怎能坐以待毙,三方一同出手,再加上一点小小的意外……”李浔拈手,食指与拇指轻轻地搓了几圈。“就死在了施州。”

语罢,李浔抬头对他笑了一下。“如此一下,便除去了两个心腹大患。”

李重华眨了眨有些干涩的眼,“我记得……你当年应该才十八,还未行冠礼。”

“是,十八。不过一个太监,要什么冠礼。”

这些话很快就被带过了,李浔又顺着前头的话继续说了下去。“前任指挥使留下了一笔烂账,很多东西都算的不清不楚,赵磐出于对自己师父的信任也不会再翻旧的卷宗文书,何况他自己也是欺下傲上的蠢货,算不清这些东西。

“我与他相识多年,早便知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倒是让我有了可趁之机。”

李重华说不清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只得感叹一句。“掌印真是好谋算。”

他二十三岁从东宫出来,一事无成、软弱成性 ,豢在纸业上的君臣之道,还是没有教会他如何为人处世,张嘴吐出的诗书礼义也治不了无耻小人。

但李浔的十八岁,已是万人之上的秉笔。

人与人到底不同。

“心中没有个几分谋算,如何将你带到的我身边?”李浔不知他心中在想些什么,晃了晃他搭在李重华肩上的脑袋。“毕竟你从前,对我可是厌恶之至。”

李重华轻叹了一口气,也展臂回抱住了李浔,又有些不服气地回了一句。“掌印从前也不见得有多看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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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大理寺的衙役和东厂的番子,又在赵磐的府邸和锦衣卫的衙署当中搜出了不少的东西。

用朱砂豢写的往生咒、堆积成山的铁锹和锄头、点满了魂灯的暗室……虽说哪一桩哪一件都不能直指那白骨坑就是出自赵磐与锦衣卫之手,但加之上次李浔拿出的那张文书,与坑中发现的猎虎胫骨,赵磐也早已是百口莫辩。

而好像,也无人想为其而辩。

搜查出东西的第二日早朝,皇帝勃然大怒,下旨锦衣卫指挥使赵磐于七日后在闹市斩首示众,斥责大皇子晏鎏锦监察管教无方,禁足二月且扣半年俸禄,责令群臣献计整改锦衣卫。

京都城中人人闻而传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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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浔,李浔!”赵磐头发散乱、怒目圆瞪,一手乌黑的手从柱缝中伸出想要去抓李浔。“李浔你为何要如此对我?”

李重华被李浔带着往后退了一步,又看见李浔满脸的不耐。

“赵指挥使,大丈夫敢作敢当啊?”李浔刻意地将大丈夫三字咬得重,不知是在讽刺哪一次赵磐怒骂他们阉人的仇。“不过一命耳。”

赵磐呲目欲裂,声音从喉中挤出。“我什么时候做过这样的事?分明就是你们这群狗贼陷害于我!”他发出了一声声的低吼,抓住木柱的手青筋暴起。“我与你多年旧识,你就这样对我?”

“旧识?”李浔轻缓地晃了晃脑袋。“当年赵指挥使赏给我的那顿饭,让我至今记忆犹新啊。”说着轻笑一声,“不若这样,今你也跪地而食,我叫刽子手换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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