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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里晓得……”

话在这里卡了壳,李胜忽然不说了。

他恢复了些精气神,眼睛滴溜溜地在李浔和晏淮清两人身上转,有些商铺小二的机灵劲儿。

“你是在怕什么?”李浔不过一眼,就看出了这人心中所想,谈不上什么耐烦不耐烦,布衣百姓单是活着就很难,有些自己的考量和担忧也正常。“你怕我?怕你说了我会灭口?还是怕我和柴源进是一伙儿的?毕竟我常光顾云锦阁。”

李胜一下收回了自己的视线,垂眸看向了地下。“没,没有……”

“你能追出来,又能一眼认出我的身份,说明其实你自己心中是有考量,如今话到嘴边,也不必畏畏缩缩,我答应你便是,不对你做些什么。若是真的想知道,其实胁迫比此刻等你慢吞吞地想开要管用。”

李浔威胁人的时候居多,引诱的时候也总带着些蔑视的味儿,即使是游说也犯不着哄,利益总归比花言巧语好用得多,所以对于李胜这样受了惊吓、深陷梦魇的人来说,这些话还是带着几分狠辣的。

听完后,晏淮清无奈摇头,还是帮人补了些话。“你莫怕。”说着,他从腰间取下了一块儿羊脂玉。“这个你收着,你就当是我们用钱财换了你的消息,银货两讫,日后你不欠我们,我们不欠你,也没有对你做什么的理由。”

李浔的话是没说错的,李胜追出来的时候其实就是打算坦白的,奈何被吓久了、吓怕了,如履薄冰战战兢兢,话到了嘴边又被长久的惊惧给弄的憋了回去,眼下就是要一个口子,让他能顺利地说出来。

那羊脂玉悬在半空,月色黯淡也能瞧出成色上好。李胜盯着瞧了一会儿,将玉给推了回去,而后举起手中的银子晃了晃,说:“银钱已经给我了。”

口子被撕开,后面也就顺理成章了。

“每过几日,我就要给我娘抓药,但有味药材供得紧,每日能卖的不多,只能赶早去抢,可偏偏又寅时才能送到。柴源进那狗玩意儿不许我们当差的时候往外走,我就动了小心思,给茅房后墙拆了个洞出来,借着出恭的由头溜出去买药。

“那一日我忙得狠了人累昏了头,回到家才发现买的药留在了店里,于是赶忙回去,钻着洞进了店。怕被人发现就没敢点灯,抹黑走路也不知道碰到了哪里,稀里糊涂地进到了一间暗室中。

“我是又惊又惧啊,着急想出去却越走越不对劲,最后走到了一空旷的地,看见里头的东西后,差点没给我吓尿了!”

李胜说到这里哆哆嗦嗦,脸色也苍白了许多。

“那里,那里头竟然……竟然挂着三件衣服,其中有两件是龙袍啊!!!柴源进是要翻了天了,他要造反啊!我还怎么敢留,怎么敢跟他一起做事!”

对于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普通百姓而言,造反已经是顶了天的罪名。

李浔与晏淮清换了个眼神,而后他压着声音,似引诱般问:“这三件衣服,你可还记得都是什么样的么?”

李胜点了点头,“一件雪白雪白的,像是道袍但又不像,总之一层加着一层;一件是咱大晏万岁爷穿的那种绣着五爪金龙的、明黄色的龙袍;另一件……是玄色的,上头也绣着龙,但那龙缠着一个用金线绣着的大圆饼。我就是个帮工,也不懂绣活,认不出来那到底是什么。”

金线的大圆饼。

这个形容一说出,李浔脑袋里就出现了一个金乌图腾,他料想是这个没错了。

“我看见之后慌里慌张地开始跑,生怕被柴源进逮到,也还好我命大,真的又稀里糊涂地跑出去了,出去之后,拿了药就蹿回了家。

“我是左思右想,一晚上没睡啊!我想着我进去了肯定会留下痕迹的,柴源进迟早有天会怀疑到我头上,我不敢留,第二天就说我娘离不开人不做了,多一天我都待不了。”

眼见着人又快陷入梦魇了,晏淮清即刻低声安抚道:“好好,多亏了你了。现在已经没事儿了,有我们在,柴源进不能拿你怎么样的,你且放心,好好地照顾你的母亲。”

说着,又将那玉佩塞给了李胜。“这东西你还是收着,典当了银子,带着你娘离开这里,去江南,去柴源进找不到的地方好好地过日子。”他还记得第一次趴在小院儿屋脊上时,李胜与其母亲畅谈的江南。

江南或好或不好,传言或真或不真,留由去过的人决断,但心存向往的人仍可大胆前行,沿路总有一处风景不会让人败兴而归。

“去吧,回家吧。”晏淮清说。

李胜眼中又滚出了几滴热泪,从地上爬了起来,带着玉佩和银子踉踉跄跄地跑回了家。

他没有再回头。

-

云锦阁出了暗室里有那样的东西,他们自然时要去看上一看的。

李浔抱着人夜行于京都城的屋脊上,如烟一般在月下飘过,不过一会儿,就到了云锦阁的所在处。

云锦阁里头的贵重物什多,所以墙做得又高又厚,他二人躲在后院儿的大树上观察了一会儿,就看见了李胜弄出来的那个洞。那洞在茅房和大树之间夹着,一股味儿熏出来,还真没人愿意去那里看,他们这个位置正正好好地能看见。

那洞拐个角就是楼阁的偏门,只是偏门也落了锁。

再盯着看了好几息才发现了端倪,那偏门旁钉了一块儿和木墙颜色相近的窄木板,但借着月色换着角度,就能发现其颜色质感的不同。

李浔暗笑了声,没想到这李胜为了偷溜出去买药,竟然想了这么多法子,也居然都没有让柴源进发现。不知是该夸赞一声机灵,还是暗唾柴源进大意。

在树上蹲了又有半炷香都没听见里头有别的声音传来,李浔才抱着人落在了后院儿里。

接着巧劲打开了木板,他二人躬着身子进了里头。

李浔心中有些好笑,云锦阁来过不少,回回都是被捧着供着,没曾想有一日还要这样偷偷摸摸。

木板重新被合上的时候,堂中就一点光亮也没有了,李浔怕晏淮清会碰伤,想折根蜡烛借点光,于是凭着当初的记忆往某处走了几步。

晏淮清就跟在他身后半步远的地方。

他伸手一摸,却不知是碰到了什么东西,接着身侧的墙嘎吱几声就空出了一道缝。

两人在一片昏黑中对视一眼,毫不犹豫地从缝隙中走了进去。

暗道弯弯曲曲,要下不少的台阶,墙壁又湿又滑,带着浓重的土腥味。约莫走了一盏茶,一片昏黑中染出了几分柔和的光亮。

像是蜡烛发出的光。

他二人加快了脚步,前途的路也越来越宽敞、越来越亮,直到最后……他们终于走到了李胜所说的那个宽敞的地儿,也终于看到了那三件被整齐挂在墙上的衣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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