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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过,膝盖跪出血过,皮厚了,不怕打。眼一闭,牙一咬,打过了,下次继续。

因母亲去得早,除了大哥,没人敢护着他。今天大哥上学去了,谁都不敢拦,仆从们见阿郎拿棍子了,吓得跪下,低头不忍看。

颜辅仁也不忍,压着赵仕谋的手腕劝阻:“别打,他还小,打坏了怎么办?”

“我打坏过吗?他还小吗?你看他这样,个子长得比驴子高那么多,脑子却没驴子一半聪明!不打还要上房揭瓦了!”

说罢,那手挥着棍子就要打下。

赵敛知道会疼,闭着眼乖乖等揍。可等了好久,棍子始终没下来,他悄悄睁眼,原来是颜相公死命护着,还差点儿和父亲打一架。

“不能打!好好说,阿敛将来是要统兵的,打坏了,怎么统兵?”

“统个屁的兵!就他?”赵仕谋气得大喘,还是耐不过颜辅仁,硬生生被抢了棍子。

没东西打了,气势却还在。他指着赵敛问道:“第几次了!这是你今年第几次逃学?元日刚过,你逃了两次!”

“我想从军,我不想读书了。”赵敛朝父亲磕头,讲起来他昨夜想好的说辞,“昨天儿子看到谢虞度候归京,非常风光。尤其是他一双子女,他儿子跟我一般大,就得万千功绩,我不想落于人后。”

“走还不会,你就想着跑了?人家做什么你就做什么,李刑侍的儿子,八岁就会作诗了,你怎么不跟他学?”

赵敛觉得此不能比:“我是武人,要作诗何用?”

“你再顶嘴!”赵仕谋又要打,还是被颜相公拦下。

“恭权,不要打了。阿敛想去军营,今天就带着他走一回,玩痛快了,明日再上学吧?”

赵仕谋深呼吸一回,忽然想通:“行啊,赵敛,你马上跟我去军营,好好瞧瞧。”

珗京城北门大街之外就是禁军北大营。左为殿前司,马军司与步军司依次相排,阔而肃穆,威严难近。

刀剑无眼,烈马难驯,殿前司向来不是个舒适地。可赵敛却对军营魂牵梦萦,到门口了,连走路都轻快。

原本闲杂人等是不得擅入军营的,探亲也须请示,赵敛亦是如此。不过几年前元日,他哄得太后高兴,太后特赐令牌,准他进营骑马,不过仍不可私自进入校场。

今日难得进一回校场,赵敛远远地瞧见兵士练枪,非常羡慕。他问:“爹,一会儿我能使使殿前司的枪吗?”

赵仕谋并未理睬,反而是旁边颜辅仁轻笑:“阿敛,长枪沉重,抡得动吗?”

“愿一试。”

赵仕谋冷声道:“来军营,不要说废话。”

赵敛这便闭嘴,跟随父亲去往校场内比武台,正见兵士互相切磋。

那站在比武台中央上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昨日所见,谢承瑢。

**

谢承瑢使得一手好枪。

与西燕行军打仗,多用长枪。长枪之法,与刀法大不相同,力度、技巧,皆有门道。谢承瑢学武之初,第一样摸的兵器就是枪,刀还在其次。

枪,利而锐,快而狠,收放自如。

延州之战,谢承瑢曾用长枪以一敌数十,所向披靡。

但为何在此比武呢?

今日他与阿姐去书院外听书,迟了一个时辰到军营,不巧就被父亲发现。因不敢全盘托出,只好说是练武练得久了。

谢祥祯罚他们同兵士比试,看看他们是不是真的痴于练武。

方才谢忘琮已经比试过一轮,十场全胜,到马场驭马去了,留谢承瑢再比。

算到现在,大约有五人同他比过,皆败下阵来。赵太尉到时,正是第六人挑战,胜负已定,对方大败,毫无还手之地。

谢承瑢执枪而立,有寒风拂过他眼前碎发,只见他双目凌厉,如刀剑锐利。

“还有谁上前比试?”

赵仕谋抚掌笑道:“我来。”

谢承瑢望见太尉,忽转笑意,竖长枪在侧,躬身长揖道:“见过太尉。”

“不必紧张,我上了比武台,就不是太尉。”赵仕谋边说,边脱下他宽袖厚袍,剩里头那件窄袖衣衫。

他两步跨上台子,也抱拳作揖,“请尽全力。”

谢承瑢知会,说:“太尉赐教。”

【作者有话说】

本文设定,禁军三衙办公地点在北营。

第5章 第二 吹角营(二)

军营于北,风声呼呼作响,寒气卷着鬓发,掠过谢承瑢持枪的手。

他握枪杆,注视赵仕谋的动作,起刃间,挥枪而击。恰如雷鸣电闪,快且使人不及,还未眨眼,那杆枪已然落至赵仕谋面前,劈风斩气。

却见赵仕谋不急不慢,抬枪抵挡,震动之间,两枪相持不下。红缨飞舞,赵仕谋提枪相转,后退之间,谢承瑢接连逼近,数刺三回,险些击中命脉。

“好枪法!”赵仕谋惊喜至极,眼前这个十五岁的少年,气力、身姿,都更胜同龄人三筹。

再见他那双不羁的眼,同宣德楼前那个怯懦少年相比,全然不同了。这双眼,果然是传闻里那般,如鹰、似狼,不见血誓不罢休。

台下士兵屏气,对旁边小兵惊叹道:“太尉竟占下风!”

枪刃刺破寒风,谢承瑢试图直捣咽喉,被赵仕谋侧身躲开,用杆压制,不得动弹。

“你就这么想赢吗?”赵仕谋忽问道。

谢承瑢抬眼,瞳孔中竟是深不可测的杀意:“刀已出鞘,不赢,怎么收?”

“好!”赵仕谋大喜,翻过他的枪,刃抵着谢承瑢的刃,使出全力封他前路,“可惜,你用的是枪。枪与刀,是不同的。”

前几番皆为试探,赵仕谋曾被称为大周第一枪,怎么能比不过一个十五岁少年呢?

“今天我来教教你,怎么使枪。”

赵仕谋挥去对方枪杆,再扎几回,转向进攻。

有寒风呜咽,谢承瑢却觉体内热气滚滚。

“太尉怎么会占下风呢。”方才说话兵卒旁的小兵道,“论枪法,大周没有一个人能敌得过太尉。”

赵仕谋枪法猛而暴戾,接二连三直攻,叫人措手不及!

面对如此猛烈攻势,谢承瑢被迫以退为进,却毫无反击的机会。前路受阻,谢承瑢见赵仕谋后背为虚,故想攻他后路,转而贴他身侧,要用枪杆抽其后背。谁料对方早有预判,猝然回首,竟然一脚踢翻抽上来的枪,反手用枪纂捅他心腹!

赵仕谋出力极大,却在紧要处收手,枪纂恰好落在甲衣之上。

风静了,四周草木皆寂。那杆飞出的枪狠狠插在比武台上,刃陷三寸。

赵仕谋用枪纂在谢承瑢胸前顶了一下,笑说:“小将军,你输了。”

比武台下爆发热烈掌声,有人呼道:“好!”

谢承瑢被顶退一步,还有些没缓过来。方才比试没感觉累,歇下来才开始气喘。他望着赵仕谋,轻声说:“这是回马枪?”

“这是回马枪。”赵仕谋将枪扎在台子上,“承让了,谢小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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