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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的便是昨夜琼林宴之事,讲起刘进士,瑶前道:“那么多进士,能取悦官家者,不多。”

赵敛不以为然:“无非是谄媚之术,谁不爱听好听话?我也爱听呢。”

“二哥在家里说可还行,出了门去,这些话够你掉脑袋了。”

“我又没杀人放火,掉什么脑袋?”

瑶前给赵敛上药,明明很轻了,却还是惹得他乱叫。

这一叫,又把家里乳母喊来。张妈妈在外问道:“二哥可还好些,疼不疼?”

“疼呢,”赵敛笑道,“阿妈弄个银耳羹来吧,我吃了就不疼了。”

“二哥还不忘喝银耳羹呢,这几日吃得还不够。”瑶前听罢,忍不住说一嘴,“胖了,到时候骑不动马。”

赵敛并不恼,反而同他说:“我带你喝一半,你也胖。”

瑶前嘟哝说:“我胖可不要紧,你胖了,到时候连谢家小官人都笑话你,看你还能笑得出来?”

赵敛沉默,马上就不想喝了。他很担心地说:“我再喝这一碗,也不会胖到哪儿去吧?”

等上完药,张妈妈也就端着银耳羹进来。

羹还热乎,远远就闻见甜味。赵敛伸手就抓碗,被张妈妈拍下去,道:“吃饭要有规矩。”

“是。”赵敛端坐。

张妈妈是赵宅里的老人了。当年做过大哥乳母,等赵敛出生,又做第二回 乳母。因她身强力壮,个子比寻常奴婢高些,家里的事基本都让她管,后来又做了管事妈妈,一直至今。

她倒是没什么缺点的,人也和气,就是太古板,万事总讲规矩。吃饭一套,走路一套,睡觉也有一套。幸好赵敛长大了,男女有别,否则张妈妈还要在他睡觉时进来翻他身,讲睡觉规矩。

吃羹时张妈妈就站边上,按照她所谓规矩,主仆不得同桌吃饭,瑶前自然也不能分一口。且食不言、寝不语,吃饭时也不能说话,好生无聊。

赵敛后悔吃这一碗羹了,狼吞虎咽不得,只能细细嚼。吃完了,这才如释重负。

“二哥有长进。”张妈妈道,“将来成人,便也是京中最斯文的公子,好谈婚事。”

不知张妈妈为何说起这事儿,况且赵敛还未满十六,距成婚尚早。他疑心起来,问道:“莫不是我爹已经在为我提亲了吧!也太早了,我并未有此意愿。”

“是大哥。”张妈妈说,“大哥将要二十,该到时候了。这几日有不少家来问过阿郎及大哥,都婉拒了。”

“为何婉拒?”

“大哥不喜欢。”

赵敛深知自家大哥的性子。大哥满腹文采,心怀大志,如今正值青春年华,必然一心扑在读书上,准备到朝中施展抱负,哪有心思谈情说爱。

“也该到时候了,哪有人不成家呢。”张妈妈笑着道,“二哥将来也得成家的。”

赵敛抱着碗发呆,不知为何,脑子里飘出来一个人影。

梅影幢幢,暗香四溢,有人着宽袖袍,藏匿枝间。他那只修长白净的手压下枝头,露出澄明的眼。

“我的灯……”堵住了。

手中碧碗滑落,掉落在地。赵敛耳边响起张妈妈的怨嗔:“我方才还说二哥有长进!”

“是我错了。”他反应过来,赔罪道,“下次再也不敢了。”

他看着张妈妈收拾碗勺,端着出去;瑶前也抱着换下的布条,悄声退下。

带上门那一刻,赵敛竟然又开始想花。他想到被指间压下的蜡梅,风拂时落在发上的白花瓣,又或是枝头上不落的梨花。

随着那些花看去,都不出意外地,瞧见一个人。

“你把什么都写在脸上了,不也算是‘我心昭然’吗?”

赵敛黯然,躲进被子里。在黑暗中,谢承瑢的每一个神态都更加深刻。

他想到谢小官人持枪时决绝凌厉的双眼,射箭时干脆利落的手臂,还有骑马时的飒爽英姿。

可他又想到北营里那些流言蜚语:“太尉之子么……”也不过如此。

赵敛何德何能呢?他和谢小官人之间,还差好大一截。

被子里太闷了,赵敛掀开被子,对着帷幔喘气。他躺在软衾中,突然感受到了自己的渺小。

谢承瑢在他眼里,是对手,更是鼓舞士气的战鼓。而他在谢承瑢眼里又是怎么样的呢?是简单的“太尉之子”,还是纨绔子弟?不得而知。

他后悔原先逃课了,也许在谢承瑢心里,他从来都是不乖。

赵敛还没琢磨出来,就听屋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瑶前推门而进,欢喜道:“二哥,纪公子、程郎君和谢小官人来了!”

赵敛惊坐起!

“我来了,你叫他们先去逛逛,等我一会儿!”说罢急忙束好自己凌乱的发,手忙脚乱地卷起被衾。他才把绛色袍子穿上,忽然想起来,自己老是穿这个颜色,谢承瑢会不会看腻了?于是在橱里挑了一件淡青色的袍子。

这个颜色不显气色,能把他衬得更憔悴。

他就是要更憔悴,装会儿可怜。

*

谢承瑢今日是要送刀。此刀长五尺多,刀细而重;刀柄上镶嵌金制云纹,繁复却不累赘,精致又靡丽。因其太过显眼,只能先用刀袋套住,又裹几层锦缎,这才勉强能带出门。

书院人多,也怕别人发觉,谢承瑢把刀放在思衡处,要思衡好生抱着。直到下学,三人聚了,这才开始说所带之物。

纪鸿舟带的是蜜饯,据他说,二哥最爱吃南门大街的王氏蜜饯果子,这次一并买了好几斤;程庭颐带了母亲绣的护膝,春天半冷不热,正好给二哥保暖。

纷纷问向谢承瑢,他回答:“我带了一把刀。”

“殿前司的那把?”

“不是,是别的刀。”

纪鸿舟有意看刀,可毕竟是谢小官人送给二哥的,不便看了。

讨论罢,就一齐去往赵宅。

通报过后,他们跟随管家从小门进,七绕八绕到宅内去。

赵宅安静,太尉公务繁忙,要到天黑才能回;赵家大郎要去读书,也不在家。倒也免去拜见,三人更自在些。

留各小厮在外堂等候,只让他们三个进院观赏。

宅子很大,谢承瑢记着进门所见,游廊外花草彩蝶,每一处景致皆不同;越至里,越发漂亮,小桥流水,奇石巧树,颇有些江南水乡之韵。

方才过桥,就看见赵敛奔着跑来,活蹦乱跳,丝毫不像受过重伤。

“二哥!”纪鸿舟也向赵敛跑去,互相作过揖后,才转身向后面人挥手。

谢承瑢在桥上同二哥拱手,这才下桥来,又拜过。

“伤怎么样了?将来还能挥刀么?”纪鸿舟问。

赵敛都忘了手上有伤呢,忽作疼痛模样,弯下身佯装:“疼死了!掉一块皮,你知道我每天换药都怎么过的么?”

“怎么过?”

“疼得想死。”

谢承瑢听了,非常关心:“这么疼么?有没有用好药?”

赵敛本来想说没有好药,但纪鸿舟抢在他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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