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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作揖。

“正好我要去一趟殿前司,能与问吉同路。”

两人从宫巷出门,说起昨夜里擒虎军贺近霖之事。毕竟人是自家儿子逮的,秦贯知晓秦书枫的作风,偏行正义,只是做事太绝,难免会叫谢祥祯难堪,所以先道歉,“犬子无礼,还请问吉不要怪罪才是。”

“我怎么会怪罪!这也是因为我家昭儿练兵无方,昨夜我已经骂过。”提起谢承瑢,谢祥祯又要窝火,“这事确实是他的过错,有错了,又怎么能叫他人不指正呢?”

出了左掖门,骑着小厮递过来的马,两人就一起往北营去。

谢祥祯见街边卖的甜糕,忽然又想起来谢承瑢。谢承瑢小时候是很喜欢吃甜糕的,这几年渐渐就没怎么吃过了。谢祥祯想停下来买点甜糕回去,可秦贯忽然和他说话,打断了他的思绪。

秦贯说:“我去殿前司,其实是去看看我家枫哥。这几天要凉,我想给他送件厚衣。”

谢祥祯完全把甜糕抛在脑后了:“军营辛苦,你家枫哥可还受得住?”

秦贯笑道:“受得住!不过神策军到底是殿前司第一上军,平日确实劳累。我不在殿前司,不好随时照应。”

“无妨,我帮着你多看着,不会有事。”

秦贯笑止,想起谢承瑢,又问道:“昨夜之事,你家瑢哥要如何处置?”

“还能如何处置?”谢祥祯冷哼,“无非就是把人赶出去,震慑新兵。他是新来的将,如若能在这时候立个威风,倒也不错,但他死活不肯,为了一个外人还要和我争吵。”

“瑢哥大了,做事有自己的考量,多半执拗,外人难转。你也不要太生气了。”

“我生什么气?”谢祥祯憋了火,咬牙道,“他啊,一心痴迷练枪,我也是没办法了。”

话未说完,就到了北营。

谢祥祯刚下马没几步,便见殿前司行刑场外团了好些人。他想着今日应该没有什么人需要被罚,为何会有这么多人?欲上前看清楚,就听见人说:“这与谢小将军有何干系呢,为何谢虞度候要怪罪于他?”

“就因为没看好人!不过是杀鸡儆猴,其实我倒是觉得谢小将军无过错,只是谢虞度候太过凉薄,对自家儿子如此苛刻,才至于此。”

“凉薄?”

“可不就是凉薄!大周如此多武将,有哪位武将把女儿都推上战场的呢!如今又如此重罚亲儿子,”那小兵笑起来,“这样的大义,于大周是忠心,于亲眷而言,不就是凉薄?”

这是在做什么呢?谢祥祯透过人缝往里面看,挨打的就是贺近霖!

秦贯听见有人在嚼舌根子,骂道:“糊涂了!竟敢在军中散布如此谣言?看我不教训他们!”

谢祥祯拦着他:“我去看看,你不必管。”

*

人群中央,谢承瑢方才挨完二十棍,头上蒙了一层汗,像在水里闷过了似的。贺近霖呢,还没打完,还在那儿哑着声音数。

“别再打了!”谢祥祯冲进来,“谁叫你们打的?!”

那打棍的兵停手,抱拳道:“虞度候!”

“谁让你们打的?”

“是……”小兵犹豫着说,“是谢将军。”

“北营里到底有多少个谢将军!”谢祥祯狠狠瞪了谢承瑢一眼,还问行刑的小兵,“打了多少了?”

“三十棍。”

秋日里总是起风,凉风吹到谢承瑢身上,蒸掉了他额头的汗,叫他打了一阵寒颤。他盯着地上飞起的沙屑,默默忍受背后火辣辣的疼痛,一声不吭。

又听见有人在说:“啊呀,是亲父子吗?”

“虞度候薄情至此,真是可怜谢小将军了。”

这些话完完全全传到谢祥祯耳朵里了,他怒骂道:“谢承瑢!”

谢承瑢听见父亲叫他了,毫不畏惧,冷冰冰地朝谢祥祯抱拳。他不喊“爹爹”,喊“虞度候”。

“你这是在做什么?”谢祥祯真的发火了,“你现在满意了,你满意了!”

谢承瑢轻轻道:“我依从虞度候的话,以身作则,以儆效尤,有什么不妥吗?”

底下,韩昀晖的余光瞥至身后小兵,回神时,又与谢忘琮相觑而望。

半晌,又有小兵窃窃私语:“听着了吧,这是依虞度候的意思!有父如此。”

“武将多凉薄,眼里哪有什么父子情呢!”

谢祥祯听了,浑觉耳热,怒斥谢承瑢:“你!我是叫你打他军棍的么?”

“那您还要我做什么?若是要把我赶出军营,也可以。”

那头又开始打,贺近霖数到第三十一,可谢祥祯却再也听不得棍棒声了。他喊道:“不要打了!打了三十棍,可以了!”

谢承瑢说:“军令如山,虞度候,若不打完,您怎么有颜面呢?”

这四周气温骤降,风遽然凝了。谢祥祯一时噎住:“是啊,军令如山!那就继续打,打满四十棍!谢承瑢,你跟我过来!”

谢承瑢没有及时跟上前,因为他实在是没有力气了。真他妈疼,他想说。又有汗珠滚在鬓间,他眼里昏,却还是扫过人群。

他有一个很想见的人,他不知道那个人有没有来。

谢承瑢听见谢忘琮叫他名字了,但不想搭理,因为她从来只会说教。他走着,又路过一个人,余光中瞥见那人关切的眼睛,还有深深皱起来眉头。擦肩而过时,那人忽轻握住他的手腕,喊道:“谢小官人。”

谢承瑢侧过脸,这就是他很想见的那个人,这一句“谢小官人”也是他极其想听见的话。

他来不及和赵敛多说几句,因为谢祥祯又在后面叫他了:“谢承瑢,你到底什么时候过来?!”

“二哥,很久不见。”谢承瑢沮丧地丢下赵敛的手,回头看了他好几次。他看清赵敛的神色了,是担忧,是关切。即便赵敛一句话也没说,谢承瑢也心满意足了。

这是赵敛头一回真真切切地看见谢承瑢挨打,他想冲上去阻拦的,可事实上他什么都做不了。他说不上来心中感受,就是疼,好像那些棍子不是打在谢承瑢的身上,是打在他自己身上了。

“真不知道虞度候要怎么罚谢小将军呢,真难办。”有人说。

“要是有人替他求求情就好了,哪至于闹成这样。”

赵敛转头就挤出人群,奔向爹爹的帐子。

*

赵仕谋板着脸进北营,还在因为“官家疑他”而烦躁。他走到帐子里,随手把笏板丢在案上,又去拽腰上的革带。

“太尉,代将军请见。”

赵仕谋收起不悦的神色:“请代将军进。”

“太尉。”代议恒进门叉手相拜。

赵仕谋方才换好衣服,打趣说:“你若是进得早一些,我就要被你给看光了。”

“怎么敢。”代议恒低头,将昨夜新兵欲出营被逮之事说明,道,“现今就打着呢,我听见谢管军和谢承瑢吵起来了,挺凶。”

“我看见了。”赵仕谋摇手,“闹死了,之前就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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