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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杆金枪十分威武,身长而粗,红缨整齐,上有细密刀痕。

枪刃锐利,吸引着高适成上前触摸。他盯着最锋利的地方,欲要伸手,听帐外脚步,不由一震。

“通判。”谢承瑢作揖,“刀枪无眼,官人小心才是。”

高适成勉强笑说:“都部署这杆枪,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枪。”

“漂亮无用,能打才最重要。官人试试?”

“这怎么成呢。”

谢承瑢一只手轻松将枪提起来,要放在他手上。

高适成自然双手来接,不过他低估了枪的重量,手腕一沉,险些兜不稳。

“这么重!”

“官人第一次拿枪?”谢承瑢把枪拿起来,又放回架子上,“手疼吗?”

高适成摇头:“不疼。”

“官人这手是拿笔的,用坏了,就成了我的不是了。喝茶么?我给官人沏。”

谢承瑢瞥眼,见案上那只漆盒,故意问道:“那是什么?是你带的东西吗?”

高适成嘿嘿笑,跑到书案边,打开漆盒,露了里面一排霜白的瓷碟瓷碗:“之前我看都部署喜欢这个,就带了一套过来。我与都部署有缘,这些好东西,就当是我的心意了。”

“盛窑的瓷?”谢承瑢摇手,“我家里太多了,总摆那里供着,不敢用。你送我,我也还是供起来,不算实用。”

“无妨,我家里还有些实用的瓷器,可以送给都部署。”

谢承瑢应声,问道:“官人何故送我这些呢?”

高适成欲言又止,跑到帐子门口望了几眼,回来说:“有缘,有缘。”

“缘分也要直来直去的,官人拐弯抹角,这缘分就到不了了。”谢承瑢低头端详了盒子里的瓷碟,成色确实不错,但比官家赏赐给自己的差些。

“都部署是爽快人,那在下也说爽快话了。”高适成抱拳,“不瞒官人,上次秾芳楼一别,我既喜又悲。”

“喜从何来?悲又从何来?”

高适成说:“喜,因官人知我。我心有抱负,均州之人皆不懂我,但官人一眼便知了。悲是,我还未与官人说清楚话,官人就醉倒,我悲悔不已。”

谢承瑢似笑非笑:“看来是我怠慢通判了,只是我酒量差,那日也说了不少胡话。”

“不是胡话!怎么会是胡话呢?”高适成搓手,“都部署同我说的话,可谓是,令我茅塞顿开。”

谢承瑢从茶壶中倒出茶水来。

“天地之大,自有彼此的去处。天地之大,也不当……只有一个均州。”高适成说。

“是。”

高适成站立不安,试探道:“都部署见过官家,官家又遣都部署来均州,想必,荣宠甚浓吧?”

“荣宠算不上,折煞我了。”谢承瑢把滤完的茶放在高适成眼前,“这茶是官家赐给我的,尝尝?”

“谢大官人。”高适成欲言又止,“我,我……我做官十年,还不曾在珗州……”

“通判想做朝官?”谢承瑢豁然顿悟。

高适成脸红了:“谁不想做朝官呢。”

“通判有此心,直截了当说便是了。我是粗人,听不出官人话里有话,到头来我疏忽了,还叫官人心里头难过。”

“不敢,不敢。”

谢承瑢坐下来,说:“我知道官人满腹经纶、心怀大志,屈身在均州,实在可惜。不瞒官人,我现在若是在珗京,必定举荐官人。可我现在身在均州,离京千里之遥,如何保举呢?”

高适成怔怔地,失落说:“那怎么办呢。”

“如若你在均州有极大功绩,我倒也可以上一封札子去京城。”谢承瑢笑起来,“官人看如何?”

“极大功绩?均州就这么点儿大,又无战事,哪来的大功绩?”

“大功绩,通判心里知道什么才是大功绩。”谢承瑢戴金戒的手指叩在案面,“有大功绩,我才好写奏疏。”

高适成脑子一白,瞬间就想到了骆永诚。他眼珠左右乱看,说:“我不知道什么是大功绩。”

“那我就没有办法帮你了。你没有功绩,即便我上疏官家,也没用啊。”谢承瑢盯着高适成的脸,一字一句说,“通判,你想入京,好歹拿出诚意来。”

高适成艰难地吞咽,说:“我,我害怕。”

“怕什么?”

“我怕死。”

谢承瑢笑出声:“通判,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怕了,就做不成了。”

高适成听着,更加纠结:“可是,可是……”

“有我在,不要怕。”谢承瑢真诚说,“我会保护你的,有我在,谁敢动你?”

“真的吗?”

“我从不食言。”

高适成思考了很久,还是没敢答应。

谢承瑢摊手:“请回吧。”

“我……我是有个事儿,放在心里。若说出来,应当算是大功绩。”

“那你就告诉我,我来替你办。”

高适成诚惶诚恐:“只是……只是我也深陷其中。”

谢承瑢了然,道:“什么深陷其中,你不过是被胁迫了。不是吗?”

高适成马上抬起眼来:“是……”他舒缓开眉头,“我是被胁迫了,都部署!”

他跪下来,抱着谢承瑢的膝盖说,“我受奸人所迫,请都部署救我!”

“说吧,好好说。”谢承瑢朝外头喊道,“小六,叫赵二过来。”

高适成觉得口涩难忍,对帐门口瞧,见一高个青年进门,不由吞涎:“都部署……”

“你放心,这是我很信得过的人。我不过是要记下你说的话而已,将来有什么,这就是证据。”谢承瑢安抚他,“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你有危险的,我会护着你的。”

高适成眼里闪过怀疑。

“等这事了了,我会向官家上疏,保举你入京做官。”谢承瑢伸指发誓道,“如若我欺骗你,就叫我断子绝孙。你放心了吗?”

“好,好……”高适成扶着书案站起来,瞥了一眼旁边的高个青年,说,“我有什么,都告诉都部署。”

谢承瑢拿了纸笔,告诫道:“我知道你们的秘密,你一定要如实告诉我。如若有一丁点说谎,”他拍拍那只漆盒,“你知道是什么后果的。”

高适成哆嗦说:“我不会撒谎!我说的,都会属实。”

“很好,我相信通判。”谢承瑢望向案边的赵敛,装模作样说,“二郎,把字写好看点。”

谢承瑢一直在转佛珠,听到重点处,都会反问一句,看高适成的反应。

“你确定骆永诚吃空饷么?”

“我确定。”

谢承瑢说:“凡事要讲证据,你有什么证据证明骆永诚吃空饷呢?”

高适成说:“前年年底,前马步军都部署王生,要给穆知州一套文书。”

“什么文书?”

“天武军实人名册。”

谢承瑢想起先前看过的那个名册,说:“天武军名册,是那份一万人的名册吗?”

高适成摇头:“天武军没有一万人,那套名册是假的。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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