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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翻脸了。

赵敛不仅严厉呵斥周蒙“以下犯上”,还当众打了他三十棍。

周蒙被打得皮开肉绽,血泪直淌,狠狠长了记性。他再不敢和赵敛嬉皮笑脸了。

但赵敛又是个很擅长先打一巴掌再给甜头的人,那次打过之后,他又和周蒙说说笑笑,如同往日。周蒙哪敢再和他笑了,屁都不敢放,看到他就低头躬身,不敢直视。

他不想再吃棍子了,见赵敛沉默不言,又躬身道歉:“都部署,是我错了!我再也不胡说八道了。”

吕征在旁劝道:“今天是好日子,就不要罚了。二郎不同他们玩去?”

赵敛这才莞尔:“不玩了,你和他们玩去吧。”他瞥了周蒙一眼,见他愁眉苦脸模样,又笑意渐浓,“愁什么呢?我说你几句,你还不高兴了?”

周蒙是胆战心惊:“哪能呢,我没有不高兴。”

“和他们玩儿去吧。”赵敛按上周蒙的肩膀,“这次你有功,我说什么都不会亏了你。”

周蒙看见赵敛的笑眼,更加觉得不安了。俗话说笑里藏刀,赵敛使得一手极好的刀。

夜风习习,周军营的将士们唱歌唱到很晚,周蒙也跟着他们唱到很晚。到后半夜,他踉踉跄跄地回到帐子,方才躺下,便听有脚步声传过来。他对这脚步声非常敏感,不是他人,正是赵敛。

帘子才被人掀起,他惊坐起身,茫然说:“都部署?”

赵敛背着光,挡住了一切灯火月色。他悄然把帘子拉上,幽幽道:“周将军,我有一件大事要你去做。”

“什……什么事?”

*

谢承瑢到秦州有几天了。

他果真是能定住金宗烈的人,自他至秦,西燕竟然就真的停住攻势,转为相持。现在秦州只丢了一个辛平县,周燕交锋,不分上下。

深夜,谢承瑢还在听人汇报军中伤亡。他疲惫得很,一闭眼就流泪。

程庭颐见他憔悴,便说:“明早再听吧,夜深了,你应当回去好好睡睡。”

“正是战时,我不能睡。”谢承瑢揉捏眉心,仔细听贺近霖报军务,发觉遗漏,问道,“伤者,轻伤几人,重伤几人?”

贺近霖慌忙去看手中文书,闪烁其词:“轻伤大概有……”

“还能战的,都算轻伤。”

“是,还能战的……还有……”

听见贺近霖答不上来,谢承瑢抬眼瞥他:“我给你的期限不够么?”

“不是。”贺近霖咽了一口唾沫,僵硬地站在那里,“底……底下人没告诉我,只说了伤者几何,死者几何。”

谢承瑢不耐烦地捂住眼睛:“身为将,应该对底下情况一清二楚。不要说人怎么样,马、刀、枪如何,都是你要清楚的事情。当初你被封将,上官是谁?”

“是……是张管军。”

边上张延秋赶忙说:“管军,我可都把这些都教过给你了,你也说记得了。”

“我是记得,可你也没告诉我伤者要分轻伤重伤。我不知道,所以也就没问。”

谢承瑢很烦,不想听他们互相拉扯:“行了,现在去军里问,半个时辰内我要知道轻伤几人,重伤几人。问不出来,你就收拾辎重回珗州吧。”

贺近霖有些失落,弓着腰出门去。他前脚才走,张延秋便同谢承瑢解释道:“节使,这完完全全不能怪罪到我。”

程庭颐听了也说:“贺近霖原是这般平庸之才,怎么连这么小的事情都做不好呢?”

“这是官家新授的步军司都虞候,以前连军都指挥使都没做到。”关实说。

纪鸿舟一听,连军都指挥使都没做过的人现在做了管军,那还得了?马上嘲讽:“这是在做什么?现在是什么人都能做管军了?”

张延秋也无可奈何,论资历,他比贺近霖要老得多,近年也一直盼着升到三衙都虞候及以上,可惜官家没看中他。他道:“或许贺管军确实是有什么不同于常人的地方吧。”

“狗屁,人聪明未必能一眼看出来,但蠢货一定是可以一眼看出来的。”纪鸿舟说。

程庭颐轻笑:“你说什么呢,这么多人在这儿呢。”

“我说的是实话,蠢货能做大周管军,那聪明人做什么?”

谢承瑢脑子昏,摁了好几遍穴位:“别吵了,花将军来报吧。”

等一众将军报完伤亡,贺近霖也回来了。他满头大汗,气喘吁吁,方才进门就喊:“节使,我都清楚了。”

帐内人皆沉脸不悦,纪鸿舟有话就直说了:“真无礼,在珗州没学过规矩吗?”

贺近霖很是尴尬,赔笑说:“是我太急了,请将军恕罪。”

他把他手底下的军伤亡人数一一报清,谢承瑢听了,颔首说:“嗯,希望下回你来的时候,不要再像这次一样没头没尾了。”

“我会的,您放心。”贺近霖心中窃喜,他想着,四周人都对他嗤之以鼻,可只有谢承瑢宽恕他。果然他对自己和对别人是不一样的。

“就这样吧,散了吧。”谢承瑢实在是累了,挥手叫他们都回去。

帐中诸将都散了,纪鸿舟和程庭颐还留着。程庭颐见他疲乏不堪,万分心疼:“快去睡吧,天色也不早了。”

“还不能睡,要给官家写边报。”谢承瑢埋头趴在桌上,低声说,“过几日还要和金宗烈交战,我还没想好点哪个将。”

程庭颐说:“花流吧,他很能打仗,不如就让他去。”

“可是花流已经连带了很多次了,他也要休息。”谢承瑢侧过脸,露出一只带血丝的眼,“官家给我的将,除了花流、关实、张延秋,其他都不好用。”

纪鸿舟嗤笑:“贺近霖都能做管军了,还能有多好用的将?”

“你很不喜欢贺近霖?”

“我当然不喜欢。”纪鸿舟坐下来,很认真地对谢承瑢说,“愚昧之人不可用,留之,只能是祸患。”

谢承瑢不语,又闭上眼。

“大周的能将都已经被官家调去重镇了,珗州里能用的将不多,全都是贺近霖这样的人。”纪鸿舟说。

“这不是我该管的事情,我只是负责带他们。”

“谢同虚,现在是在打仗,没空给他们学怎么做将。不能用就不要用,宁愿让他闲在军营里,都不能让他稀里糊涂地带兵上战场。崔兴勇不也在秦州么?他就把主帅之职这样交给你了,然后在那安然悠闲地等着吃你的功绩?凭什么呢,就应当让他带兵和金宗烈打一回。”

谢承瑢思虑半晌,说:“崔公应该能打。那……那就让他去一回吧。”

商议完,程庭颐和纪鸿舟一起回营帐。

路上寂静,偶有夜雀咕咕。程庭颐盯着远处一片漆黑的树丛,叹息说:“官家把累赘塞给同虚,是想累死他吗?”

“我们都知道贺近霖是累赘,官家也一定会知道。”纪鸿舟对着头顶不圆的月,“官家择将,已经不是择能将了。”

“那是择什么将?”

“择听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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