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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事,如果这回能够弥补,我当然要选择弥补。西北一县都不能放,一寸土地都不能割舍。我放不下!就算是官家要我放,我也不能放。”

他擦干净手心,从怀里摸了一张皱巴巴的小像出来,细细看了,伸指轻拂小像上的面容,才下定决心说,“你带一路人,抄小路去延州城求援。我守在晋和。”

“爹!”

谢祥祯指着小像说:“这是你娘。”

谢忘琮看向那张模糊了的像。

“你娘的这副像,每回出征我都要带着。从她走,到现在,足足十八年,我看这张像看了十八年。我很害怕忘记你娘的样子,我很怕以后我到九泉之下,没法和她交待。”

谢忘琮哝哝说:“我从来不知道有这个……我以为你已经忘了我娘了。”

谢祥祯笑笑,拭去她的眼泪,说:“我以为,思念与挂怀,是该放在心里的。我身上有血,不能脏了她,你带着像走,去延州城求援。等回了京,你再找个先生,把这张像重画一下,找个地方挂起来。”

“我不要。”

“我一直想把你娘藏起来,可是现在都不必藏了。”谢祥祯轻吻小像,“我把你娘交给你了,你带着她走。晋和有我在,我把燕军拦下来,你放心地去。”

谢忘琮泪流满面地说:“我们一家人在一起不好吗?我们一家人在一起不好吗……”

谢祥祯用血写了一封信,颤颤巍巍递给谢忘琮:“昭儿不在身边,你得去找他,把这个交给他。”他也有泪滚下来,“你要是见到他,得告诉他……他爹爹是没读过什么书,是脑子迂蠢,却也不是无可救药的。他要是愿意,以后就……就不要总是和我置气了。”

【作者有话说】

小像前情提要:在第100章 有出现(其它章节也有过),请用放大镜看。

孤军深入,切断后路,在战场上是很难活的,而且现在是在冬天。有一些士兵是战死了,还有一些人跑了,失踪了,谢祥祯剩下的兵就很少了。

本章标题出自明·戚继光《望阙台》,后面几章标题都出自于此。

第169章 五三 繁霜尽血(二)

谢祥祯带了一万人守在晋和县门口。

延州的雪越来越大了,有雾一般的白腾起来,完全遮蔽了近物。谢祥祯坐在城门口的石块上,手还撑着他那杆伤痕累累的枪。

暴雪日,军里已经断粮好几天了。他也饿得胸痛背痛,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孤军深入,腹背受敌,援军在哪?援军在城里,有高墙护着,没有人想着来救他。

他手下的将士们已经没有力气作战了,走路都发飘。可是他们不能退,要是退了,他就该当“逗挠”之罪,到时候他的儿女都会受到牵连。

谢祥祯没有退路了,他只能往前。

他听见远处马蹄声阵阵,站起身来。在这一刻,他忽然从容起来,也意识到今日大概是什么日子了。他大喊道:“诸军戒备!守住晋和!”

身边将士们纷纷拿起刀枪,朝眼前那一片白看去。他们只能听见声音,看不见人,不知来了多少兵,也不知燕军方位。

四周一片凄白,雪把什么都遮住了。

谢祥祯从未如此平静,他举枪说:“我们看不见,敌人也看不见。只管拿起我们手中的枪,守好大周的土地。”

“守好大周的土地!守好大周的土地!”

马蹄声越来越近了,谢祥祯的汗水也从额角滴下来。他咽了一口唾沫,扣紧手中长枪,向隐隐约约的敌阵吼道:“破敌!”

枪猛地相击,军旗挥舞,地面污泥溅起。似有巨雷轰过,刀光似闪电劈空。谢祥祯一枪挑飞敌军,抽枪再刺,从无停歇。

繁霜尽血,白雪成绯,寒风呜咽。

谢祥祯端着枪连捅好几个人,肩臂都被敌军刺伤,仍不觉疼痛。他弯腰斩向燕军马腿,战马嘶吼着倒下,他又立即倒枪刺进敌人胸口。

他的血顺着脸流下来,冷风一吹,都冻在衣服上。他被铠甲拖得要坠下去,快要站不住了。

在雪雾中,他似乎看见了金宗烈。他立刻提着枪向金宗烈狂奔,他的枪尖闪着浓烈的血光。

突然,有一支箭穿破他的盔甲!

谢祥祯向前倾了一步,旋即直起身,继续向前。又有两支箭向他冲过来,分别射中他的左腿和右腿。他本能地跪下来,枪也摔在地上。

金宗烈确实就在前方,他没有看错。只要他冲上去,只要他杀了金宗烈,晋和就守得住了。

他想着,撑起枪又站起来,不顾双腿剧痛,再向金宗烈走去。

“……只要砍了那个人的脑袋,我们就能回珗州了。”

谢祥祯咬紧牙关,捧着枪往前奔!

他恍惚之间回想起崇源十二年夏日了,他想起来一个消瘦的、身负三箭的少年。他看见那个少年无助地回头看他,血完全凝住了他的头发。

那是他的儿子。

“你在看什么?!金宗盛就在前面,你还在等什么!”

谢承瑢还是望着他。

“爹……”

“你别叫我爹!”

谢承瑢终于又跑起马,一枪砍下金宗盛的脑袋。血喷了谢承瑢满脸,他惊悚地再回头,谢祥祯却高兴地大叫起来:“做得好!”

……

“如果我没有杀掉金宗盛,你真的会让我死吗?”

“这是你自己发的誓,你说呢?”

谢承瑢走出帐子,外面的热风扑面而来。

“爹,我不想从军了。”

“不从军?你还不如死了!”

……

又有箭射中谢祥祯的肩膀,他差点儿要栽倒,可还有信念继续往前冲。

因为他看见昭儿就在前面,他看见昭儿拿起了枪,也想砍掉金宗烈的脑袋。

昭儿不是以前的昭儿了,以前的昭儿在杀人前还会犹豫,还会惶恐,可是现在,昭儿眼里只有兴奋。

“爹爹,我活着,就是为了杀掉他们吗?”谢承瑢问。

谢祥祯答不上来了。

谢承瑢脸上的血往下滚,他瞪大眼睛,怨恨地质问谢祥祯:“你不是想让我死吗?是不是他死了,我就可以死了?!”

“我怎么会想让你死呢?”

“你不想让我死?爹爹,你一直在逼我死!”

“昭儿!”

“我们是大周的兵,我们是官家的臣,我们是亲父子。”

谢祥祯大吼起来,他的眼泪也随着吼声一起蹦出来。他的幻觉消失了,金宗烈孤零零站在眼前,而他的昭儿远在雪山之外。

箭再次射中了谢祥祯的大腿,他跑不动了,摔在地上。

金宗烈近在眼前,只要往前伸一胳膊,就能杀了他了。

但是天好冷,箭陷得好深,谢祥祯再没有力气了。他只能撑着手臂瘫坐在那里,只能在脑海里想一万遍他的儿子。

“这些年,你有没有把我当成过儿子?”

耳边是马鸣、人喊,还有血洒在地上的声音。

谢祥祯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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