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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谷,我流血汗来我吃饭——”

山歌声绵长而清亮,远远在水面荡来,曲调优美到飞鸟闻之也盘旋。

山歌是下里巴人们独有的语言。

老渔民痛苦之余,也难免眼前一亮,带着痛苦和唱道:“天上有鸦要归巢,水里有龟要回穴,老汉打渔血汗饭。血汗饭,喂乌龟。为什么永福来了大乌龟?为什么乌龟背长穿肠草?”

一阵破水声,渐渐地,一叶小舟出现在了他面前。舟头的女子年纪大约十七、八岁,还是未婚打扮,身上穿着带补丁的壮家农人衣裳,生得虽然美丽如杜鹃,远远看着,就有一种俏皮不驯,洒然不羁的灵气。

她身后,舟尾撑船的,则是一位虽然衣衫同样朴素,脸上脏兮兮的的少女,看不出太多相貌。不过依旧望之如雾中奇花,颇类仙人。

老渔民见了她们俩个,眼前一亮,舟头壮家衣衫的女子把小舟一撑,停在了破渔船跟前,问道:“老人家,我是外地来的砍柴人,和妹妹沿着漓江,一路顺水而下砍柴采药谋生,到了永福境内,都听见你们唱什么‘大乌龟’、‘断肠草’。这断肠草,我晓得,骂的是章家那些虎狼心毒,他们的势力,都到了永福县了。那‘大乌龟’,又是个什么人?”

老汉苦笑道:“嗳,小姑娘,看来你们是外地人。永福县来了一位新县令,姓归。大伙都骂他做‘龟大人’。可不就是大乌龟?”

“那乌龟背长断肠草,怎么说?”

老汉叹道:“小姑娘,看你生得聪明样子。乌龟背长(章)断肠草。你难道不懂?自古衙门向钱开。”

说着,老汉讲了自己的遭遇。

刚刚远远地,她们其实也看到了那一幕。

那舟上的女子顿时懂了。恐怕自从永福县里来了归大人,和章家勾搭成奸,章家的势力影响更大了,扩大到了永福县。

看老汉孤零零坐在渔船上,对着破船掉眼泪,舟上年纪更小一点的少女也开口了,声如出谷黄莺,劝道:“老人家,你不要伤心了。我们这有几把刚采下来的草药。您拿去卖点钱吧。”

老汉推手不要:“我一把年纪了,也有点打渔的本事。以后再做一张渔网,就是多费许多功夫而已。倒是你们两个姑娘家家采药不容易,我哪里能拿这药?”

说着,老汉看她们两个形容,拍了拍脑袋,忽然高兴起来了,对那个年长一些的女子说:“小姑娘,我从没听过这么敞亮好听的山歌,老汉打渔的时候,听外边来的人说,咱们壮家的山歌手,到了永福来啦!看你的岁数,正好对得上。难道你......你就是刘三姐?”

两个女孩子面面相觑。那个年长的爽快地笑道:“我就是刘三姐。实不相瞒,我因为不交租,又唱山歌讽刺财主,遭了一个财主的暗害,就顺江漂流。这才到了永福来了。”

老汉很高兴:“臭财主害你,我们壮家山民都欢迎你!来来来,到我们村来!正好我老伴天天念叨着‘刘三姐’、‘传歌’。说神仙,神仙就来,请三姐到我们那传歌去!”

刘三姐想了一阵,就答应下来。

黛玉已经习惯了,也不拦她。

黛玉一开始也提心吊胆说要小心陌生人,又怕被人说她们两个孤身女子如何。不过见了许多次都是这样,她才终于习惯了:广西的风俗,因为各族杂居,又地处偏远,风气“邪僻”。和黛玉在京城,在江南,在外边不一样。

更何况还是广西壮家底层,壮家尤其抱团。也没有这么多见不得人见得人的讲究。

一路下来,她看见大凡是贫苦的壮家人聚居的地方,只要听见是刘三姐这位出名的壮家的山歌手来了,就兴高采烈、好茶好饭的要请她传歌。更没人指着说她们两个孤身女子如何如何的。

甚至还有别的族的,与别族混居的汉族的,都来请三姐去传歌。

黛玉和三姐,是被逼逃租的。

黛玉自小娇生惯养,认为自家收租是天经地义的。从没想到过,有一天,她居然也要逃租了。

她们在荒山种茶树、开茶林。好不容易等茶收获了,因出去卖茶换取钱财,被章家的人瞧见了,一路悄悄跟着她们。

黄大姐离开的那天,刘三姐去找她,却失踪了,就是章家发现自家的荒山里有人竟然偷偷开辟了茶园,还盖起了茅草屋住着。于是派人把三姐堵住,要她交租子。

三姐机灵,她本就是常年往来山中,闪身借山林地利跑了。要跑回去叫黛玉也跑。

却不料章家派出的是两路人马。

一路去逮三姐,一路去她们盖的那个茅草屋里捉黛玉。

幸而那个风雨大作的晚上,三姐及时回来了,拿了大叶子包了一个蜂巢就屋里一丢,又撒了熏人的药,蜜蜂嗡嗡嗡,又是烟熏火燎,三姐在一片混乱里,拉了黛玉就跑。

趁着地利,正是风雨晦暗,又是晚上,入了山林,从山下的竹舟上了漓江。凄风苦雨里,才逃脱了虎口。

就是这样的机灵,三姐的背上还是给划了一刀。

渔船在前边带路,她们划着小舟跟在后面,黛玉问道:“三姐,你的背还疼吗?”

三姐笑道:“没事的。划的不深。嗨,你一路都问了多少遍了!”

黛玉垂下眼,叹道:“我实在没想到......我还以为......”

刀光混着血光。风雨混着山林的呜咽声。雷光闪过漓江的水光。

黛玉一生的惊心动魄,到了桂林,就见了两回。

“以为什么?”

“我以为你讨厌我。”

刘三姐道:“是挺讨厌的。矫情!不过,你倒比我见过的别的小姐有意思多了,她们都不似你能忍。我从前救过一位跳水的‘烈女’,就到我家后吃了几口糠就哭了,非喊着回去当烈女。哼,鸟样!”

黛玉听了那句“鸟样”,想笑:“我可没有那么能忍。那天吃了水煮的没油盐的鱼,和糠皮的窝窝头,我就想吐了。只是......”

只是,那时候,最饿最累的时候,黛玉看到,黄家只有两个这样的窝窝头,三姐和黄大姐自己都舍不得吃。但是她们给她了。另一个,她们撕成碎片,熬作糊糊,吃了两三天。

而那尾鱼,是三姐在她因为没有叔叔的消息而流泪的时候,为她摸黑捕来的。而那时候,三姐正打理了一天的茶园回来。

于是,黛玉对自己说:“咽下去!不许吐!”

她与那些三姐嘴里的那些千金小姐们,非要说有什么区别的话,无非是她林黛玉,失去的真心人太多。所以平生,不愿意辜负任何一个真心待她的人罢了。

就像当年,宝玉与祖母爱重她,她便愿意装聋作哑。况且今日,不过是忍一些口腹之欲与劳累而已。

何况,随着日子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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