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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他打跑了海盗,救了我们!救了我们整个家族!他也是位贵族!”年轻女演员的声?音尖细到近乎尖利。
“夜莺小姐。”年长的女演员严厉地说:“这?位先生,要真是第三等级的绅士,我们还能?心平气和地坐下拒绝他。但是,他姓拉马丁,他叫做西奥多.德.拉马丁!而你?,你?是狄德罗家的女儿!
拉马丁家,和狄德罗家,世世代代为仇敌!”
玛佩尔的注意力慢慢被戏剧吸引了。
她从小因为家里负担不起几个女儿嫁妆和按人?头算的香火钱的缘故,被送到修道院里去。整天除了祈祷,就是劳作,学习神教经书,三规九律。连枯燥的宗教剧,都是机械麻木的生活里,偶尔才能?得到的奖赏。
她从来没?有听过戏,她作为一个修女,从小受着传统的教育,也不能?进剧院,“和男人?坐在一块平起平坐看?戏”。
实在抑制不住好奇心,悄悄地,她从杂物堆里,站起来,扒在墙上往里看?。
夜莺的母亲,为了阻止小儿女往来,要将?夜莺带走。而夜莺的家族为了让夜莺放弃西奥多,也为了富贵,决定?将?她嫁给?一个年老的好色贵族。
“树的年轮人?的岁,他年轮圈圈树皮皱!女儿今年一十六,难道夫婿六十一?
攀龙附凤不可取,今生誓嫁知心人?。”
小姐的唱词句句凄惨情,却仍旧在连连的高呼情人?“西奥多”里,被强硬地绑回了家去。
玛佩尔怔怔地看?着,忽然滴下了眼泪。
她想起,爹妈在七岁的时候,掉着眼泪送她去修道院时候说的话:
“儿啊,我们实在是再?也出不起一个女儿的嫁妆了。你?去吧,去侍奉神,仁慈的神会保佑你?,宽恕你?。神宽恕一切,宽恕你?的贫穷,免除我们名下的香火钱。等我们攒够了钱,就赎你?出来。”
狗叫响起来了。
玛佩尔还在痴痴地看?着窗户里的表演。
西奥多也被自己家里人?锁了起来,不得不远离了自己心爱的家人?。当他从好友嘴里得知夜莺被带走的消息时,正?在痛哭流涕地发誓:“他们带走了她!他们使她远离了一个爱她,且永生爱她的真心人?!我要去救她!”
在修道院里的日子是怎么?样的呢?
那些家庭豪富的修女,交够了每年入院的圣费。到了高级的修道院去了。
她们穿着修女服,每日只需要祈祷、读写神教经文,接受训诫,以及少量的劳作,接受传统的女子教育。
她们的旁的劳作,都是她们这?些交不起劳作费的修女代劳的。
就如玛佩尔的生活,是当天蒙蒙亮时候被凶恶地喊起来劳作。一直到太阳都落下去了,才有几片薄薄的黑面包,一杯清水。
稍有不慎,就是鞭打与刑罚。
剩余的时间,都是在神像前,无穷无尽的清冷渡过的。玛佩尔那时候,最渴望的,就是在神像前的时间,因为可以叫勒出血痕的双手休息片刻。
她那时候,多渴望,也有一个人?,对她说:我要救你?。
她对神每天都祈祷三十遍。早起的时候十遍,晚餐的时候十遍,睡前的时候十遍。
最终等来的,却是来修道院里拿修女们寻欢作乐的高级教士、贵族。
凄风苦雨里,管理她的“姊妹”头人?,露着笑容,叫着“兄弟”:轻点轻点。这?姊妹还小。
压在她身?上的那个六十多岁的教士,嘴里喊着:“孩子,孩子,姊妹,乖一点。”
她望着窗户里,舞台上的西奥多拿起剑,劈碎锁,骑上马,孤身?一人?,去闯世仇的狄德罗家,便不禁在大大的眼睛里盈满了泪水,小姑娘在垃圾堆里,真诚无比地向?她的神祈祷:
“神保佑你?,神宽恕你?。叫他成功罢。叫他成功罢。他这?样勇敢,他是要去救一个可怜的女孩子呢!”
汪汪汪。
“在这?里!”黑衣教士的声?音伴随着她哥哥的喊声?。
玛佩尔惊慌失措地从杂物堆跌跌撞撞跑出来,她的肚子日益大了,在她日益面黄肌瘦的身?材上,显得格外畸形。
她慌不择路,不分?辨东西南北地乱窜。
终于,狗不叫了。
雨似乎下得大了一点,蒙蒙地,更看?不清前路了。
她喘的厉害,又挺着肚子,艰难地,悄悄摸回了剧院边,把耳朵贴在墙上,听戏里的结局,似乎好像在聆听神下的旨意。
西奥多已经站在狄德罗家里了,他闯过了一关又一关。
他所面对的全是仇恨的眼睛。他拔出剑,他拔出心中爱意铸造的剑,无畏地宣告:
“仇恨代代如火焰,爱情汹涌似甘霖。我愿意以爱情的甘霖,浇灭这?不息的火焰。”
歌声?在雨里有点缥缈了,她贴的越发近了。
西奥多在一场又一场战斗里,负伤越来越重,狄德罗家的人?一个接一个被他打败,他最终打败了夜莺的哥哥后?,放下了剑,自愿认输,叫来好友互为队长,在他的见证下,高喊着夜莺的名字,言明今天愿为夜莺而死,赎两?方家族的罪孽,平息世仇。
狄德罗家答应了。西奥多喝下了毒.药。
天旋地转,阿波罗殒命。夜莺奔出来,看?见死去的西奥多,伏在他的尸身?上痛哭,母亲劝说她:“孩儿啊,一个拉马丁送了命。你?违背常理的爱,今日陨落。以命消仇恨,我们从此不再?仇视拉马丁。你?也当,遵从亲命成婚姻。”
夜莺渐渐止住了哭泣。有什么?力量,使她抬起了头,这?个柔弱的女子,身?上却有了超过一般人?的胆量与勇气。
她取了情人?跌落在身?侧的宝剑,对护卫队长说:“请你?转托拉马丁家:君子以情解仇怨,淑女以命换冥伴。”
她举起宝剑,深深地望了一眼死去的情人?的面容,又环视一圈四周,声?音如寒风凛冽,却又炽热得叫人?发冷,唱道:
“生时我俩分?离久,死后?泉台永相守。活人?的婚姻我俩无份,死后?的婚姻,愿在同坟。”
剑光闪,落红乱,海棠枯。
她与西奥多倒在了一起。
凶恶的狗叫声?又响起来了。
黑袍在阴沉沉的雨天里越逼越近。
玛佩尔回望了那对倒在地上的情人?一眼,只能?再?次逃走。
这?一次,她耗尽剩下的所有力气,却再?也不能?回剧院旁边了。他们发现了她两?次,肯定?会在那围堵她的。
蒙蒙的雨雾越来越大,渐渐变作了打在屋子顶上霖霖的冷雨。
她缩在一户人?家的屋檐下。她只有十三岁,挺着个大肚子,足足半个月有一顿没?一顿,又跑了一路,力气就像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