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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十分熟练,将风傕的习惯了解得清清楚楚,想必已经不是第一天在风傕身边了,而是惯常受他喜爱的小辈。

少年注意到他的视线,抬起头来,露出一张温顺清丽的面容,恭声道:“风遥退下了。若有什么吩咐,请家主和尊座敲一敲桌边。”

听见这个名字,江泫的视线微微一转,立刻明白过来之前熟悉感的来源。

风遥……风杳。宿淮双的母亲风杳,眼睛不也是湖绿色么?只是颜色要比风遥更深、更纯粹,瞳中印像是点点银星,独特至极、美丽至极、纯洁至极,乃是风氏之中最为出挑、最让人见之难忘的一双眼睛。

看风遥年纪不过十四五岁,想必这个名字也是风傕亲自取的。因着有这么一双和风杳颜色相像的眼睛,得到殊荣被家主带在身边,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

片刻遐思过后,江泫回过了神。毕竟这次登门拜访是为了什么,他还没忘,低头抿了一口茶水,正思索怎么开口,却听对面风傕道:“两个孙儿在上清宗,有劳伏宵君照顾。早先听闻风愔对伏宵君出言不逊,还请尊座谅解小儿轻狂。”

此言一出,江泫倒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了。人在上清宗出了事,本就是他理亏,且灵命牌有异,风傕不可能不知道。然而他现在同江泫坐在这里交谈,竟跟个没事人一样,丝毫不担忧风定与风愔的处境,反而叫他不要计较风愔的出言不逊,总之要先把礼数做齐。

江泫一向不喜这种弯弯绕绕的说话方式,心中感到不妙,总觉得要被开刀,将茶盏一搁,开门见山道:“此次登门拜访,正是为风定和风愔。想必风主已察觉到灵命牌的异样,风定兄妹在上清宗出此意外,上清宗定然会负起责任。”

风傕神色微动,慢慢睁开了眼睛。他已经很老了,睫毛也变成了死气沉沉的灰白色。然而灰白眼睫之下,忽现一双锋利的金色眼瞳,瞳印如纵笔之下铁画银钩,锐利逼人,不可直视。江泫不过看了一眼,便感到一股内里被窥探的恶寒。

但这中恶寒是轻微的,对视得越久,它对江泫的影响就越浅。到了最后,几近于无。

片刻之后,风傕眼中的审视褪去,浮现些许在江泫意料之外的敬服之意。他缓缓道:“只是两个不成器的孩子,不值得伏宵君亲自出山。犯了错,任凭上清宗处置。”

“……”江泫道,“家主可看过他们的灵命牌?”

风傕道:“未曾得空。”

竟然没看。

江泫这下确定了,风傕真的没把那两兄妹放在心上。提到他们的名字时,语气没有丝毫波动,用的形容词是“不成器”,风定几日前离家至今未归,连昭示生死的灵命牌都未去看过一次,现在江泫提起,才让亭外的风遥前去查看。

半盏茶后,风遥回来了,在亭外道:“家主,尊座。少主和小姐的灵命牌灵光黯淡,是失魂之兆。”

闻言,江泫又注意到一个细节。

是死或是失魂,原来是能从灵命牌上看见的。早先便听闻这一代的风氏的小辈都天资平庸,只有一个风定独挑大梁,从未听说过什么风遥;可风定到了上清宗,脱口便说风愔死了,而后才发觉是失魂,而非死亡。风遥一眼能看出来的事情,风定不曾发觉,再加上风傕对风定风遥二人的态度差别,总觉得日后究竟由谁继承一事,还要打个问号。

但这些就不是江泫能管的事情了,他千里迢迢来一趟玉川,只是前来知会一声,知会完了,立刻就走。因此此刻,他简短地向风傕叙述了一下宗内发生的事情,言明渊谷趁九门会武之时偷偷潜入作乱,表示自己会亲自出马将风定风愔的元神寻回来。

风傕道:“依伏宵君所说,那渊谷恶徒做了伪装?”

江泫道:“确是如此。但若说伪装,倒也不算。只是一个分/身。”

风傕道:“不必找了。”

江泫微微一愣。对面从见面以来一直正襟危坐、不苟言笑的风氏家主第一次冷下脸来,肃声道:“连奸人的伪装都无法识破,枉为风氏族人,更枉为老夫的孙儿,丢尽了风氏的脸。便让他们的元神漂泊在外,以作捶打。”

他说两人丢脸,倒也不是没有缘由。玉川自古多鬼物,起初正是为了辨识出藏在活人中的鬼祟,才创下了瞳术。因此,一眼辨明本质、一眼断其真假,应当是每位风氏族人的基本功。

然而江泫又不免觉得,如此处置,实在是过于严苛。风定没能辨识出来,未必没有急昏了头的缘故,好歹是自己亲生的孙子孙女,失魂在外,竟因这么一个理由被他放弃,若真要说,倒显得有些……不近人情。

但他想了也就想了,一句多余的话也没说。再者他面上向来毫无波澜,外人窥探不出他的心思,也无从得知他的意见。风傕复又将双目阖上,逼人的威势敛去不少,变成了高高在上的漠然。

这便是他的态度了。

既然如此,江泫也没什么好多说的。风氏救不救和上清宗救不救是两码事,他们还是得赶紧将风定和风愔的元神找回来,至于回了风氏以后如何,就不是上清宗能操心的事情了。

谈话结束,江泫婉拒了风傕留客的想法,照例由浮石引路,一路往别苑外头走。临行之前,风遥低声致歉道:“请尊座见谅……家主腿脚不便,风遥需留下看顾,不能送行。尊座沿浮石一路向南,便是别苑出口。”

江泫颔首,踏上浮石。走出一段距离,他听见云烟里极轻的低语声。

风傕道:“宿淮双,他怎么不来见老夫?”

风遥道:“伏宵君让宿公子留在外面了。”

沉默半晌。

江泫踩着浮石走到别苑门口,最后听见一声轻轻的叹息。

风齐就在别苑外头等着,见到江泫出来,老老实实地躬身低头,几乎快将身体都弯折成两半了。方才过来的时候看了一路,风氏的家仆好像一贯如此,见了主人或贵客须得卑躬屈膝、遵循礼数,不可抬头直视、脏污人眼。

江泫的眉尖微微一皱,道:“不必如此,直起身来。淮双呢?”

听他如此发话,风齐将身体微微抬起来一点,也只有一点,恭敬谨慎地回答道:“首徒大人在正堂之中等您。”

江泫没让他再跟着,让他给自己指了个方向以后,自己向着正堂走去。风府占地面积极大,统共占去了玉城的五分之一,主府副院加在一起,快赶上苍梧山主山的面积了。

好处也有,不好之处也有。其中一个,就是容易迷路。然而江泫找路的功夫一如往常稳定发挥,虽然会走错方向,但总归是能找到的,只是途中路过一片池塘,见池边围着一圈身着锦衣的少年少女,脚步微微一顿。

这些都是风氏的孩子,从衣着上头能看出来,是分家的孩子。个个面上带笑,簇拥着中间的一个人,推来挤去,都想和中间那位多说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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