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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有些微人形,轮廓十分不清晰,浮于座椅之上。

他却是无比熟悉的,心底一个名字呼之欲出。

……苍梧。

江泫很想这么叫它,不明白为何曾经结识过的山灵为何出现在这书室之中,还披着长尧的壳子。曾经相处时的零星回忆浮现在眼前,最终定格在苍梧横出一步、拦着他不让他渡劫时的情形之上。

他心中沉沉,呼吸也有些凝滞。最终却什么也没说,放下手迈上回廊,一步一步进了书室。

座上的灵道:“可是方才有什么东西遗落了?”

左边是伪装,右边是本体。两两相和,模糊不清。

江泫道:“没有,只是来找末阳,让他在赴宴名单上添一个名字。”

末阳闻言,立刻回头,满面不悦道:“文书已呈上,如何能再添?”

苍梧则道:“无妨,一个名字而已。”

平静温和,徐徐不惊。

宗主发话,末阳便不会再反对,只是神色仍然不虞。

苍梧道:“末阳,行事莫要过于死板。”劝完这句,它伸出手,亲自提笔于砚台中一蘸,末了望向江泫,道:“要添谁的名字?”

江泫定定地看着他,藏在袖中的双掌已攥紧成拳,神色却没有分毫变化,道:“宿淮双。”

“长尧”的壳子略一颔首,笔尖点上宣纸面。可江泫分明看见,它的灵体自听见宿淮双这个名字之后,便倏地一颤,身形扭曲,如同烈风之下熊熊燃烧的业火。

纵使如此,它的手却连分毫颤抖都没有,很快添好了名字,灵流召风,吹干墨迹,道:“这便好了。”

江泫缓缓点了一下头。办完了事情,他神情平静地示礼告退,走出了撷云殿,走过曲桥,回到了净玄峰。

一进入净玄峰,宿淮双便从剑穗中出来,跟着江泫亦步亦趋地回到了寝居。一关上门,江泫就猛地攥住了他的手腕,力气大得吓人。

宿淮双任他握着。好一会儿,江泫垂着头道:“……是他。”

宿淮双道:“是谁?”

江泫道:“是长尧,也是苍梧。今日见到的他,同我第一次见到的他毫无分别,别的人伪装不来。”顿了顿,他有点艰难地道:“长尧已经死了,他从来没有回来过,回来的自始至终就是苍梧。”

要承认这个,实际上并非一件容易的事。

江泫回宗之时记忆全无,除了师姐师弟,这位名义上的师叔也给了他不少照拂。此后亦有种种,苍梧山底为他掐去记忆、平日里的温言相待、危难时刻屡次出手相助、有求必应,江泫一直将这些恩情铭记在心。

长尧于他而言,是一位可敬可亲的长辈。可苍梧这个名字在江泫心中,便远没有长尧纯粹。

共同渡过山间一段岁月、在他渡劫之前阻拦不及,若停在这里,便令人十分触动。可随后接踵而至的是顶替长尧身份回宗,平日居于撷云殿,闭关之时却可以灵的身份行遍九州。

它是藏在元烨身后的“神秘人”,起先想借他之手复苏妖神,为此不惜唤醒柊山神为祸世间。而后不知为何又忽然反悔,变成元烨口中的“骗他送死”。

此灵心中所想,实在迷雾重重。然而可以肯定的唯有一点,它和江泫等人,绝不会走同一条路。

事件走向实在出乎意料,宿淮双的脸色亦不太好。他拉着江泫到坐榻边坐下,凝视着他的眼睛,道:“你记不记得,我在刘家村的时候,去追过一只灵?”

江泫只觉自己的呼吸都被攥紧了。他强迫自己集中精神,道:“你追的是……苍梧。”

宿淮双道:“正是。在神境之中,仙地之灵优于一切,而苍梧是最顶上的那一位,能将自己的领地于神境之中隐去。无论是谁,只要没有它的允许,都不能进入。”

“此前追杀它时,我便察觉到它实力不俗,猜测应当是某一片仙地之灵。今日见到才发觉,是仙山苍梧。”

江泫的神色有些凝重。

九州之内众多仙山,若苍梧第二,便无山敢称第一。此山自古便有,随年岁更迭愈发高耸,天灾过后,割裂成一山六峰,灵气之丰,世间罕有。

也正是因其灵气丰沛,才被选中设阵,得以滋养阵法运转、镇压妖神万年。苍梧是此山之灵,实力绝不可小觑。

也正在此时,江泫回想起了一个被他遗漏的问题。

“那时你说,那只灵跟在我身边许久了。许久是有多久?”

话音未落,宿淮双的面上浮现不快之色。他反握住江泫的手,察觉到对方的指尖也扣了上来,心情这才转好,道:“难以估量。它对你的行踪无比熟悉,又善于藏匿,跟得十分熟练。若非我回神境找阿序,极偶然之间抓到苗头,根本就察觉不到它。”

江泫一时间哑口无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宿淮双又道:“九州的人看不见灵,能凝出实形的屈指可数,一般也不会在人前现身。阿泫为何认识它?”

江泫道:“渡劫之前,无意间出手相救,让它在净玄峰住过一段时间。过去太久,大多事情记不清了。至于为何看得见它……尚且不明,许是刻意现身,许是机缘所致。”

宿淮双神色郁郁道:“人与灵之间何来机缘。定是刻意为之。”

江泫一抬眼见他神色,心中的沉闷之情骤然消去不少。他松去一直紧绷的肩背,轻轻捏了捏宿淮双的手指,附和道:“定是刻意为之。宗主回宗时,我尚未去渡劫。他回来之后一直闭关,我也不曾见过。”

“再后来,便是玉危带人将我从幽州找回来,在净玄峰见第一面。”

宿淮双似乎想起了他殒命雷劫的传闻,扣着他的手掌微微一紧。寝居内陷入一片沉缓的宁静,两人各有心思,就这样十指交合,静坐了一会儿。

须臾,江泫道:“既然没有真正的长尧,那便要设法搞清楚它究竟想做什么。断锁之计亦需商谈,只是如今不能再叫他知晓了。半月之后江氏饮宴,要去赴宴。”

他一件一件数着,神色稍有些单薄。一只手忽然揽上,江泫眼前天旋地转,再回神之时,已然枕上了宿淮双的腿。

坐榻宽敞,如此姿势倒也不算是挤。宿淮双赤红的双瞳微垂,伸出一只手覆上江泫的眼睛,道:“今日休息,不许再想。”

江泫正好觉得有点头疼,攥住他的手,慢慢阖上了眼帘。

第二日醒来的时候,发觉宿淮双不知何时将他移到了榻上。青年背对着床榻坐着,长发垂在腰后,背影一如既往的沉稳。江泫侧头看着,总觉得这场景有点熟悉,只是这次宿淮双回头过来,视线温和,再无从前的压抑与克制。

“醒了?”

江泫道:“醒了。”

他从床上坐起来,尚未完全清醒,看起来有些愣头愣脑。盯着宿淮双看了一会,忽然道:“若我说,现在就要闯进主山,用剑抵着苍梧的脖子问他想干什么,你跟不跟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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