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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舍给了他常无恩一点若有似无的情?

常无恩不动声色地抬起手,他垂下眼凝看掌心,五指微微地伸动。

陛下的颈子,也曾握在他的手掌里。

他没必要嫉妒一个粗鄙的武夫。

刚刚常无恩没有对自己留手,在姬洵下令的瞬间,他几乎是让那把匕首抵着他的骨头刺进去。一瞬间是剧烈刺骨的疼,和密密麻麻的冷汗,常无恩这前半生受过的所有折磨,似乎都不如这一刀来得狠,可他甘之如饴,沾血吻痛也心甘情愿。

他想要芳岁帝的纵容和怜惜。

可到底是他轻看了陛下,常无恩狠心,姬洵却不肯给他更多恩赐了。

芳岁帝的柔情与依赖,信任和倾心,到底是牵挂着谁?

常无恩的手臂抬起来,他推开挡在身前的半扇门,血流成一道痕迹,划过他青筋绷紧的小臂,淹没在衣袖。

常无恩眼眸如深潭,他将可能的人选一一细数。

扶陵不配,万疏影不过是鼠辈,萧崇江此人颇为棘手,但常无恩不急于一时处理此人,他早晚会一一料理了姬洵身边不够忠心的奴才。

陛下身边尽忠的鹰犬,独他一人足矣。

这伤轻易不会痊愈,是需要找人来医治,此处略显偏僻,他该去近处处理一番伤口,再顺势打探周围情况,看看如今是否可以按陛下的想法出发。

受了伤的男人低着头,腿抬起来,刚要跨过客栈的门槛,尚未等他走出客栈的门,他的脚步突然顿住。

常无恩猝然抬头,他是习武之人,五感自然灵敏异于常人。

不过刚刚下楼,楼上就有了不属于他们陛下的脚步声。

有人趁他不在,光明正大潜进去了。

常无恩嘴角僵硬地扯出一抹笑,他转过身,强迫自己继续往前走,不能上楼,现在不是时候。

他猜得到来人是谁。

西郊行宫那一夜,陛下命萧崇江送他回宫时,他和这萧氏的狼子有过短暂的交锋。

萧崇江对他的身份最先有怀疑。

若非常无恩忍耐性非常人可比,恐怕他的身份早在那一夜便被摘了个干净。

他能忍到将陛下带离出宫,自然也能忍如今,常无恩所求不是一朝一夕,而是他与姬洵朝朝夕夕,岁岁与共。

森罗恶鬼收敛了他浑身的杀意,脚步缓慢,拖着受伤的躯体沉沉地走到马廊旁边。

这边白催客刚和线人接触完,对方走没了影子,他将一卷细香点燃,挥了挥驱散味道。正等着完全散味儿呢,他抱着手臂靠在木柱上,便看见常无恩这样子朝着他这边走过来。

白催客微微地笑了,语气说是关怀,听起来又像是冷嘲热讽的滋味。

“皇兄,你这忠心的下场,难保不是被他利用以后反手割了脑袋,他凶,你一直这样摇尾乞怜,他怎么会将你放在心上?”

常无恩翻身上马,冷瞥一眼白催客,他的视线与其说是看兄弟,不如说是看死人,

“话多的人,死的越快。”

“驾!”不等白催客再说什么,常无恩已经夹着马腹去寻探附近的情况了。

白催客烦得捏了一下鼻梁。

从一开始便错了,这堇国之行远比他想象中要坎坷不顺,现如今白催客甚至有种诡异的预感。

按中原话来讲,这一行说不准……怕是会让他赔了夫人又折兵。

*

翌日一早,姬洵等人出发。

这一回也不知是常无恩还是白催客做主,买了一辆牛车,虽是慢了一些,但更为稳妥,车篷里面铺了四五层的金丝绸缎软垫,生怕哪儿不精心让姬洵受了伤。

姬洵坐在上面,实际感受是两者差别不大,他还是晕。

开着一条缝隙,吹了点新鲜的风,姬洵靠着这一点风的透进续命,他懒洋洋地趴着,闭着眼听外面路过之人的闲话。

牛车跑了整七天,他们这一路顾忌着姬洵的身体走走停停,路过了不少地方,越来越向南,接近白催客所说的线人接头地点。

姬洵知道萧崇江在等他的命令随时出手,这几日怕是时时刻刻追在后面。

萧崇江的本事应当远超白催客,不知道是不是也在常无恩之上。

今天外面和往常不一样,人声稍稍多了一些,话题也很繁杂。

牛车并入车马的队伍里,在等着明日一早验看黄册。

姬洵闭目听了一会儿,他缓缓地睁开眼,将车帘子掀开一边,左右稍作打量,四周果然有一部分人衣衫褴褛,瞧着便是一副逃难的长相。

饿得面颊凹陷的流民似乎从昨日开始,渐渐地增多了。

姬洵将一切收入眼底,他伸手敲了敲常无恩的后背,淡淡地开口,“今夜在这住一晚。”

白催客反问:“皇兄,你便听他的,在这破落地方落脚,若是他趁着夜深跑了怎么办?”

常无恩根本不给白催客半点反应,他将姬洵的事情鞍前马后伺候好了,便去准备姬洵能稍稍下嘴的夜食。

而白催客心底虽有疑虑,可他的意见没有任何作用,只能强压着怒火跟在常无恩身后。

夜里要生火,常无恩去周围捡柴火,白催客留在姬洵身边,他掀开帘子瞧了一眼姬洵,冷笑。

姬洵闲闲地翻书,把他忽视到底。

没人说话。

过了片刻,有人先忍不住了。

“这软垫子铺两层哪够用?你身上之前都青了!”

白催客冷眼盯了半天,到底是没压住这句话,他不耐烦地扯过姬洵身后靠着的绵软绸缎,一层一层铺在垫子上。“死精贵,偏养这么个活祖宗。”

说完,白催客又看向唯一不上心这些事情的人。

姬洵眼神也不给他一个,纤细雪白的指尖点着烛火的光晕,在那玩手指头的影子呢。

白催客眼神都有些黏上了,但他不认,“还这么幼稚,真没劲。”

姬洵微笑着比了一只雀的影子,映在牛车的窗壁上。

从外面看,幕布的光影之中,有一只手指雀鸟,缓缓地啄了啄鸟喙。

常无恩回来生了火,因为姬洵点名要吃城中的素面,他又出去了,进嘴的东西,交给白催客去买他不放心。

夜里姬洵披着一身长衫,他靠着马车,闭着眼侧耳听周围的声音。

风吹过草叶,马儿咀嚼草根,有人喝醉了在念诗,有人发愁今年生意不好做,有人困扰为何这一次队伍这么长,折磨人。

还有,细弱的哭声,和低低的安抚。

“囡囡别哭……”男人咽下一块土黄的馍,他脸上是强撑出来的希冀,眼底的麻木和他口中黄泥水混着麸皮的馍一样,是干涩的。

他干裂的唇蠕动着,在姬洵的不远处,他哄着怀里的小女孩,“等到了京里,我们就有救了,我们就能活了。”

“国师大人一定能治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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