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俪的心忽然跳的很快,她吃不透眼前的人什么来历,但指定是有身份之人,可这样的人怎么会出现在他们这小而偏僻、偏僻而战乱频发盗匪横生的野狼坡?
最要命的是,这样的人物,怎么肯用如此昂贵的一把油纸伞来换一碗看似平平无奇的顺气汤?
这顺气汤名字虽好,但其实无非就是用萝卜丝做出来的,俗话说“鱼上火肉生痰,萝卜丝子宽心丸”,这顺气汤的名字便由此而来,这伞既然如此值钱,能买多少筐的萝卜,难道此人是单纯的豪横任性不开眼?
就在明俪跟卫玉面面相觑的时候,酒楼门口又来了一堆人。
旺来眼睛一瞪,叫到:“武都头!”
门口一堆人中,有一人虎背熊腰,如鹤立鸡群,炯炯双眸环顾周遭,旋即准确落在了卫玉身上。
不偏不倚,目不斜视,他径直走到卫玉跟前。
明掌柜咳嗽了声,拢了拢鬓边的花儿,让自己笑的妩媚:“这是干什么,这么大阵仗,难道也是来跟我抢吃的?”
武都头的眼珠都没有动一下,仍是紧紧地盯着卫玉:“你昨晚在西街王屠户家里借宿过?”
卫玉扬眉,武都头却没等开口,直接说道:“劳烦你跟我们走一趟。”
明俪一惊,忙问:“怎么了?”
旁边小捕快低低道:“掌柜的别插手,都头怀疑是这小白脸跟赵氏合谋害死了王屠户。”
第3章 八宝肉
先前卫玉跟明俪掌柜争一碗顺气汤的时候,酒楼中的客人们已经纷纷侧目。
如今又听了这石破天惊的话,自都吃惊不小,鼓噪声四起。
明掌柜先是意外,继而向着武万里武都头身旁一闪:“哎哟,原来是个杀人的强盗,真真是人不可貌相。”她抬手在武都头的胸前轻轻抚落,娇声说:“幸亏都头来的及时,不然谁知道他会不会突然兽姓大发,伤及我这样的弱女子。”
武万里却肃然道:“明掌柜,目下只是怀疑,县衙未曾定罪之前,请勿如此说。还有,莫要动手动脚的。”
明俪嗤地笑了。
卫玉却仅仅是瞥了武万里一眼,目光仍是在那碗汤上逡巡,仿佛心神都在上头,没有外物比这个更重要。
明掌柜眼珠转动:“话是这样不错,但我怎会不知都头为人,您是最耿直严明的人,他的手若不脏,您怎么会找上他?”她笑吟吟地瞥着武都头,话刚说完,忽地叫:“喂,你干什么!”
原来就在明俪试图跟武万里调情的时候,卫玉竟端起那碗顺心萝卜汤,送到嘴边尝了口。
明俪要拦阻已经晚了,到底给吃了一口。明掌柜大怒,双手叉腰放泼道:“好你个不知死的强盗,当着公差的面儿还敢抢人东西,罪加一等?今儿若不教训你,你怕是不知道老娘姓明,就是眼睛里不揉沙子的’明’!”
她挽起袖子就要动手,小伙计旺来跟厨子老孙忙来拦住。
卫玉的眉头微蹙,轻轻地摇了摇头。
明俪看的稀奇,怒极反笑,喝问道:“你摇头又是什么意思?怎么,老娘二两银子的汤还不对你的口味儿不成?”她气急之下,忘了自己先前谎称这汤是五两的话了。
卫玉道:“这也算是好的,可惜……”
“可惜什么?”
卫玉叹了口气,眼底闪过一丝黯然:“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明俪的双眼瞪大,她读书有限,识字不多,听了这句云山雾罩,呆问:“你说什么?”
正在此时,武都头不悦道:“休要闲话,你,跟我们回县衙!”
卫玉点点头:“自然。”
无惊无惧,迈步欲走之时,将手中伞送到明俪手中,轻叹一声,向前去了。
除了武都头,现场所有人都难掩面上惊异,一时之间竟有大半跟着往外走去,自是要看热闹。
明俪看看卫玉的背影,又看看手中的伞,终于又憋出一句:“他什么意思?刚刚念的是什么?话没说明白就这么走了?”
老孙在旁说道:“掌柜,这把伞可不便宜……”
明俪泼辣精明,哪吃过今日这种软钉子,正气头上:“老娘稀罕这个?呸!难道我买不起?”作势要把伞丢在地上,手中沉甸甸,却实在舍不得。
老孙看破不说破,故意道:“既然不稀罕,我帮掌柜的丢了去。”
明俪索性踹了他一脚:“滚,后厨不用做菜了?”
老孙看着满堂中几乎跑光了的人,长叹:“兴许还真不用做了呢。”
这会儿小伙计旺来拉住相识的捕快,悄悄问道:“昌哥,这是怎么回事儿?那客人生得好相貌,看着文文弱弱,怎可能杀人?再说了,那王屠户不是被猪咬死的么?刚才他们说了半天,都说发现的时候已经剩了一半儿,五脏六腑都掏空了呢。”
那昌哥见武都头等将出店门,便匆匆说道:“究竟怎样我也不晓得,本来二老爷也判了是猪吃人,可都头去王家走了一趟,不知怎地就探问出昨晚上还有人在王家借宿过……就是刚刚的那位……总之去了县衙,必会水落石出。”
长怀县县衙。
县衙有些破败,门口的两个石狮子历经风吹雨打岁月磋磨,变得面目模糊,反而褪去煞气透出一股和善。
自从上任知县任上病故,长怀县便一直不曾有新县官来到。
如今县衙主事的是原本的县丞,姓安名澄,县内都称呼为二老爷。
公差们先一拥而入,剩下武万里跟卫玉在后,进门的时候,少言寡语的武都头终于开口:“你好像不怕。”
卫玉正打量这县衙的门首,望着大门上残缺的铜钉,道:“都头觉着我该怕?心底无私,自然不惧。”
武万里道:“据我所知,不管是有私无私,但凡进公门,人都会本能不安,阁下这样淡然,无非两种可能。”
卫玉转头看他:“愿闻其详?”
武万里道:“第一,是那种至奸至恶之人,已然丧心病狂,自然无法无天。第二……”对上卫玉带两份笑意的眼神,他道:“极上位者。”
如果是身居高位之人,习惯高高在上颐指气使,自然不会把小小县衙放在眼里。
卫玉眉峰微挑:“那都头觉着我是哪种?”
武都头却道:“我并不擅长猜测,只看事实。”
卫玉没有出声,只望着堂下跪倒的那道身影,那是王屠户的娘子赵氏。
眼前风雨扑面而来,思绪瞬间又回到了昨天晚上。
里屋的门上搭着一块儿旧门帘,因堂屋的门敞开,狂烈的秋风袭入,将门帘推的向后。
灯影下,暗色的血迹仿佛墨蛇般极慢地蜿蜒向外。
妇人脸颊青紫,衣衫凌乱,扶着桌子急喘,左手上紧紧攥着把小儿拳头粗的锤子,粘稠的血缓缓滴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