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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在成复冰冷的手背:“早知如此,我真该早些去死。每一个和我有关系、待我好的人,都没有好下场。原来是我的缘故,是我把你们害了。你如此,阿眠如此,姜家如此,父母亦然。”

成复安静,如同默认。

宴云笺慢慢将他放下。

望着成复尸体许久,他缓慢地,一点点弯腰,额头磕在床榻边沿地上。

须臾,身躯渐渐颤抖,喉咙里发出似野兽一般破碎不堪的呜咽。

半柱香后,一群太医匆匆赶到进?门,却看见辅国?大将军呆呆跪坐在床榻边,额前碎发凌乱,眼中布满了红血丝。而床上的人一动不动,也不知道是不是断气了。

太医院院判上前一步试探道:“将军……”

宴云笺唇微动,低低吐出两字:“出去。”

有人还想说话,太医院院判一个眼风过去。他拱手弯腰,一面示意太医们,一言不发倒退几步,直至退出门去。

宴云笺双眸微动,一行清泪蜿蜒而下,他侧头向?窗外。

方才还是黄昏,夕阳一线,血染天边。此刻日落西?山,暮色四合。

他的心?也随之慢慢沉下。

太阳西?沉,还有东升时刻。

他的心?,再不会有亮起时分。

第118章 陈冤新罪(五)

文永二十二年冬发生了很多事, 每一件都如小溪汇流,最终耗空梁朝的气?数。

桩桩载入史册的巨变中,一个死掉的、方才上位两年的年轻太监, 甚至还没来?得及做出什么令人唏嘘或是憎恨,可以?称之为政.绩的事件——他的死就如同香灰燃尽熄灭前那一缕青烟。

无人在?意,也无人看见。

宴云笺在成复的尸体旁枯坐一夜, 天色熹微之时,他?吩咐人将尸体抬回他?府上停灵。

原本此事不符合礼数,且极为不妥, 但没人敢问,或者说,没人有心?去问。

就连皇帝早起, 听说成复被?薛琰刺杀。死?在?宫中, 也?只是点头皱眉:“哦,先把周康提上来?伺候。宣贵嫔即刻打入冷宫, 连同明德公主一起关进?去。朕平日里,就是太纵容她们了。”

这日上朝, 朝堂上因太子与公孙忠肃之事辩得不可开交。

太子乃是储君,骤然获罪入狱,却无确凿的说法,太子太师太保纷纷谏言,请求彻查太子冤屈。

而公孙忠肃的门徒党宇亦不在?少数, 纷纷为其开口?求情?, 又因其亲外?甥薛琰昨日在?宫中行凶杀人, 局面变得更加错综复杂。

皇帝不胜其烦, 怒从心?边渐起:管他?真冤枉还是假冤枉,眼下局面已至此地步, 若将两人放了,他?们心?怀怨恨,假密谋都会变成真密谋,自己还如何能够安枕?

正想开口?,忽见下首一直静听不语的宴云笺出列,微微拱手,身姿挺拔如松竹白鹤。

“皇上,按照我朝律例,宗亲与正二品以?上官员获罪,可在?朝堂亲口?申诉,由皇帝亲审。”

皇帝略一沉思。

顾越亦出列:“启奏皇上,公孙忠肃在?狱中口?口?声声要求面圣,言及所奏之事关乎国本,请皇上准许他?上呈天听。”

皇帝眉目一沉,哼笑道:“关乎国本?好好好,朕倒要听听他?还能巧言令色说出什么花样来?!去把二皇子和公孙忠肃给?朕提来?。”

二皇子便是从前的太子,他?刚获罪便被?废去太子之位,这会儿被?提上来?,整个人战战兢兢,面如土色,见到皇帝,扑通跪下连连磕头:

“父皇!父皇!求父皇明察——儿臣是冤枉的,真的是冤枉的!儿臣怎会与公孙忠肃一同谋逆,绝无此事啊,绝无此事……”

他?越是这般作态,皇帝越是狐疑:“朕的金吾卫亲眼所见,你与公孙忠肃在?城西民宅密谈一夜,你还矢口?否认!”

二皇子吓得泪流满面,不停摇头:“那一定是看错了……父皇!一定是看错了!儿臣承认色迷心?窍,畜养外?室,那晚私会青儿与她同榻共眠一夜罢了,绝无密谈之说!”

眼下为了性命,也?顾不及什么脸面,将这些私隐全?拨开了说。

“父皇明察,儿臣求父皇将青儿提来?,只消一问便知儿臣的清白啊!”

皇帝怒不可遏,双手一拍桌子,起身将桌上的笔架掷出丢在?二皇子身上:“孽畜!亏的你身为皇子,竟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如此不要脸面之事!朕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二皇子跪伏在?地,不停求饶:“儿臣只是想证实自己的清白,儿臣实在?担待不起谋逆这样的罪名啊……”

皇帝阴着脸色慢慢坐下:“将那贱妇提来?。”

很快,二皇子口?中所说的青儿便被?人押了上来?,她双目呆滞,身躯不停发抖,连头都不敢抬。

宴云笺撇去一眼,目光下至,复又移开。

皇帝嫌恶望着那女人,仿佛多看一眼都会脏了眼睛:“你说说看,那晚二皇子当真只是夜会你一人?”

青儿跪在?地上缩成一团,脸色惨白,舔了舔嘴唇:“……不是。”

二皇子浑身一震,不敢置信侧头。

“太子爷……不,二殿下将草民安排在?那里,只是为了……避人耳目……草民不知那一晚来?的是哪位大人,殿下,不准许草民旁听……”

二皇子大怒:“你这疯妇胡言乱语——”

他?刚要暴起就被?人毫不留情?压下。脸颊磕在?地面上狼狈不堪。

方才力保太子的朝臣们面面相觑,有人动摇,也?有人仍然坚信他?的清白,请求彻查此女身份。

混乱时,公孙忠肃被?带到。

他?宽厚挺拔的肩膀些许佝偻,头发用粗布松松扎着,几缕碎发垂落下来?,随走动而轻摇。

身上穿的衣衫脱开了线,手肘那处破了洞,露出污损的里衣。

他?被?两名侍卫押着走上来?,路过宴云笺时停步,旁若无人般:“辅国大将军,怎么老了这么多?”

公孙忠肃闲话家常一般。目光从宴云笺乌发中夹杂的几根银丝上游移而过:“二十三岁的年纪,该懂得保养自身才是啊。”

近处的人不由向这边看了一眼:二十三岁?无论样貌,气?质,还是双眼中的沉重沧桑,都让人无法相信他?竟如此年轻。

而宴云笺自始至终都恍若未闻,目光都没有落在?公孙忠肃身上。

这一切发生不过须臾,公孙忠肃话音刚落地,皇帝便大怒喝道:“公孙忠肃,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光是藐视朝堂之罪,便够你死?个几回了!”

公孙忠肃收回目光,深深看了一眼皇帝,直挺挺跪下。

“微臣有罪。”

“哦?你终于?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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