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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怀海顿住了脚。
而两人居然就这么遥遥对视上了。
乔允通也看见了陆怀海。
川流不息的人潮中,唯有他们停下了脚步,当然很容易发觉彼此的存在。
乔允通笑而不语,只把虎口抵得离谢苗儿纤细的颈子更近了些,威胁之意溢于言表。
陆怀海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此刻非但不能拿下此人,还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走。
果不其然,陆怀海不过试探性地朝他走了两步,下一瞬,乔允通的手就掐住了谢苗儿的命门。
这种滋味并不好受,纵使谢苗儿现在意识昏沉,没有完全醒来,也依旧难受地剧烈咳嗽起来。
陆怀海从未觉得自己的血气如此上涌过。
他把拳头捏得嘎吱作响,用尽全身的自制力,才堪堪退后了几丈远。
至少,她还全须全尾地活着。
见状,乔允通满意地笑了,他自言自语道:“还真是好用呢……”
他和手下堂而皇之地离开了南埠码头。
为免打草惊蛇,陆怀海没有把其余便装的看守叫回来,而是独身一人,静默无声地朝着谢苗儿被带离的方向奔去。
而乔允通那边,出码头后,飞也似的和手下逃了,狡兔尚有三窟,他们在嘉兴多年,跑路的法子恐怕不止留了三条。
谢苗儿虽轻,不过长路无轻担,乔允通嫌钳着她麻烦,把她丢沙包似的丢给那个汉人手下扛了。
那手下把她顶在了肩上,一边背一边埋怨:“乔哥,还留着她吗?不如……”
他说着,拿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乔允通说:“她说得没错,做人质嘛,她还是好用的。留着吧。”
谢苗儿的小腹被硌得难受,她的上身几乎倒伏在此人的背上,他们逃得又急又快,方才她就被掐醒,此时难受得快呕出来了。
不过,无论多难受,只要还有一丝意识尚在,她就不会放弃思考。
那假倭人说她做人质好用,说明刚刚一定发生了什么。
电光火石间,谢苗儿明白了。
方才,他们一定遇到了陆怀海。
这个念头叫谢苗儿瞬间清醒。
他已经因为被她的性命威胁,错过了抓住他们的最佳时机。
她得做点什么。
她不知道这些贼寇会留她的命几天,越晚被陆怀海找到越危险。
——
乔允通一起子人找来了马车,先把谢苗儿丢了进去。他们都不是怜香惜玉的人,任她扎扎实实地撞在了车壁上。
装晕的伎俩谢苗儿没用第二次。
用过的法子再用就不灵了。
所以这一回,她直接睁眼,捂着自己的心口倒在了角落里,打量着这座马车。
这马车并不小,甚至装饰称得上华丽,上面还有一些类似某些世家大族家纹的纹样。任谁看了都不会想到这里面居然藏着几个杀人越货的江洋大盗。
见谢苗儿醒了,乔允通睨她一眼,冷哼道:“这回不装了,小娘子?”
谢苗儿没说话。
她腮帮子鼓动,“哇”地一声吐了出来。
吐完,她听见了倭人捏拳头的声音,缩了一缩,既而矜持地拿帕子擦擦嘴,道:“不能怪我,我会晕车。”
“真晦气,差点没吐我一身。”
狭小的空间里,实在沤得慌,这几人不想闭在车里了,又恐谢苗儿再闹出和之前一样的把戏,把她手脚都捆了起来才放心坐到车驾外面。
谢苗儿窝在角落,垂着眼眸,一副老实得不能再老实的模样。
无人注意,她被捆在身后的手,正一下一下地蹭着车内的座椅。
那柄短刀还在她的衣袖中,没有被他们发现。
谢苗儿悄然打开手心,稳稳地接住了从袖筒中被“挤”出来的短刀,再如法炮制,把羊皮的刀鞘蹭落了。
她背着手,把刀鞘推到了座位下面遮掩,单手把刀柄按在了身后的车厢壁上,将刀刃立了起来。
谢苗儿咬紧牙关,闭上眼,将另一只手的掌心贴上刀刃,随即往一侧倒去。
掌心被利刃划开,皮肉翻卷,血淌了出来。
好疼。
谢苗儿抽着冷气,差点就叫出来了。
她艰难忍住,挪着身子往侧边靠。
马车不会是严丝合缝的,这座马车的外表华丽,实则更像一个粗制滥造的仿品。
她的手能感受到马车底下灌进来的风,方才俯身去吐的时候,她果然看见了座椅底下,车壁之间有一条明显的缝隙。
谢苗儿把身子尽量往那里倾斜,放任鲜血从那里淌出去,沿途滴落。
过了许久,她的手腕都发冷,好似血都已经流干了,马车才停下。
有人进来砍断了捆在她脚上的绳子,省得还得花力气扛这个宝贝疙瘩。
刀也早被谢苗儿推到了不起眼的角落,她很小心,尽量让血都流了出去,没有留在车厢中,淡淡的血腥气被秽物的气味遮盖,来人竟也没发觉不对劲。
走路用脚不用手,她手上的绳子无人理会。
做戏做全套,被带出去的时候,谢苗儿眼一闭心一横,假装摔倒,擦到了手心,把可疑的伤口也掩饰了过去。
摔跤扭到了手,他们这才解开了她手上的绳索。
岔子出得太多,叫差点暴露行踪的乔允通心情很不好,他同底下人吩咐道:“把她关到西边,派好人看守,除了送食水一概不许同她接触。”
手下讨好地道:“您这话说的,倒像她是个会飞的妖精似的。不过乔哥神通广大,任什么妖精也飞不过您的手掌心。”
被谢苗儿那声哨响差点坑惨了的乔允通,脸阴沉得能滴出水:“闭嘴。”
谢苗儿就这么一路被扭着手丢进了间柴房里。她甫一进去,铁锁就紧紧扣住了门,连窗户都被封死了。
能做的事情都做了,这个时候,谢苗儿只能指望她留下的痕迹被陆怀海早点发觉。
她很怕留在马车里的刀被发现。
眼下身处的小黑屋,竟已经是她这一天一夜里待过的最安稳的地方了。
四周静悄悄,仿佛一个被世界遗忘的角落。
惊惧、忧怖……原先被谢苗儿强行压抑住的情绪,终于累积到了让她无法战胜的程度。
谢苗儿拣了块稍微干净点地地方,抱膝坐下,眼泪无声地从眼眶滑落。
她怕得要死。
后颈被击打过的地方很疼,而掌心被她自己弄出来的伤口尤甚。
假装摔的那一跤很结实,本就破口的掌中沾染了尘灰和砂石。
她只敢用手背擦擦眼泪了。
疼痛裹挟着疲倦汹涌而来,谢苗儿眼皮发沉,怎么也抬不起来,她已经累极,就这么倚在墙角睡了过去。
早春的天气,越睡越冷,不知过了多久,她被冻醒了。
谢苗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