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107
若没听见,就算了。”
那样难为情的话,她可说不出第二遍。
还好,陆怀海听得清清楚楚。
就在刚刚,她在他的耳边,一字一顿地说:“我只会为你穿上嫁衣。”
陆怀海的心口被这句话烫得生疼。
亲昵而直接的话,谢苗儿对他说过许多。
她说:“我不怕,当然是因为你在呀。”
她说:“你是我来到这里的意义。”
她说:“你是最重要的。”
……
她从不避讳提及他在她心中的地位,她的依赖,她的牵挂,她都会捧给他瞧,可是这其中到底蕴藏有几分男女之间的情意,重要又是何种重要,陆怀海却不得而知。
这回却不同。
她就差直说,她愿意嫁给他了。
见陆怀海目光灼灼地紧盯着她,谢苗儿的脸越发烫了,她说:“管你听没听见,左右我是不会再说了。”
再坦率,她也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姑娘家,脸皮薄得很。
陆怀海深吸一口气,像是在压抑着什么,他嗓音喑哑:“谢苗,我都听见了。”
谢苗儿抿抿唇,道:“你别误会,我……我的意思不是……”
陆怀海捉起她握得死紧的手,不让她抠自己的手心,反手又把触手可及的温暖揽入怀中。
他的话音沉缓:“我知道,你不必解释。”
她说只会为他着嫁衣,而非眼下就答应嫁给他。
可是能从她口中听到这样的话,他已经心满意足。
谢苗儿顺势倚在他的胸膛,听着耳畔强有力的心跳声,呼吸也渐渐平缓下来。
陆怀海垂眸,眼神顺着指节的动作,从她净瓷般的脸滑下。
他知道,她心里有顾虑。
不过他大概已经猜到了,她顾虑的是什么。
那日钱五德前来上演那场闹剧时,他在旁将她的话听得分明。
他还记得,她说,她没有资格原谅钱五德。
怎么会呢?她分明是受害者,如果她都没有资格,那……
电光火石之间,陆怀海想起了那日陆虹在客栈中,同谢苗儿闲话的话本情节。
种种迹象都指向了同一个答案,那这个答案无论再荒谬,他也只好暂且一信。
怀里的人似乎已经睡着了,她眼睫紧闭,一颤也不颤。
连有人轻抚着她,都没有察觉。
陆怀海声音很轻,轻到只有他自己听得见:“你的过去,是怎样的?”
是晦暗阴郁,还是美好无缺?
不过……
陆怀海把她打横抱起,轻手轻脚地将她抱到了床上。
他蹲下,给她脱寝鞋。
无论她的过去如何,总有一天,他会让她放下顾虑,彻底安心。
作者有话说:
社畜,加班,短短,哭哭,明天长长感谢在2022-06-05 23:23:19~2022-06-06 23:35: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笑作春温 5瓶;沐子觅觅、星情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0章
夏夜凉如水, 树梢头的蝉鸣寂寞声声。
陆怀海望着谢苗儿娴静的睡颜,若有所思。
其实,他没有猜错, 谢苗儿分明已经很信任他, 却迟迟没有吐露的原因, 是她的心仍旧没有安定下来。
但她不安的原因并不是他以为的,他给予她的安全感还不够,而是她对于未来还有一种铡刀即将落下的恐惧。
陆怀海不知症结所在, 再敏锐, 也只能想到这种程度。
他替她放下帐帘,回身屈指一弹, 掸灭了烛火。
——
七月初六,是个诸事皆宜的好日子, 陆虹的婚事定在了这天。
清早,丑寅之交,陆虹就被拉起床梳洗妆扮。
谢苗儿起来时,陆虹正闭着眼睛任喜婆摆弄,她打着哈欠,听陈氏抹着眼泪叮嘱她,一脸的生无可恋。
好容易见谢苗儿来看她, 陆虹忙道:“娘,我有话想和人家说, 你一会再念, 行不行?”
孀居多年,女儿就是她的支柱, 陈氏眼泪都止不住, 听她这么说, 索性出去洗脸清醒去了。
眼前的情景实在超出了谢苗儿的想象,她有些怕冒犯,小心翼翼地道:“你……不紧张吗?”
陆虹呵欠连天:“我都快饿死了,哪有力气紧张?”
喜婆在旁劝慰道:“新娘子都得如此呢,嫁衣不便穿脱,若吃喝多了,拜堂时想出恭,岂不尴尬?”
陆虹诚恳地问:“难道我要拜天地的时候,肚子叫了,就不尴尬吗?”
听了她的遭遇,谢苗儿面露同情,原本诱使她浮想联翩的嫁衣,此时在她眼中也变成了束缚的枷锁。
成婚原来是一件这么受罪的事情。
亲姐姐成婚时,谢苗儿还小,早没了印象,是以现在很是震惊。
而陆虹拉起她的手,一副托孤的架势:“苗儿姐姐,拜托你了。那箱笼……以后时机合适,我再找你拿回去。”
陆虹正经书读得不多,话本可不同,她优中选优的“精品”、“孤品”都能装一整箱。
她害怕把她的宝贝疙瘩留在台州,会被陈氏给扔了,所以混进行装带了来。但时人眼中,这种话本杂剧不是太上得了台面的东西,所以陆虹和谢苗儿商量好,先把宝贝偷偷留在她这儿,等以后方便了再拿回去。
谢苗儿哭笑不得,“我会的,你放心就好。”
劝新娘子不用悲伤的话根本不必说,陆虹心里只惦记着她的话本,一点也不在乎她马上要嫁的那赵家郎君。
不过,谢苗儿心想,其实这样也很好。
迈出门槛前,看到镜中的自己如今是什么模样,陆虹心中才终于生出些新嫁娘的感慨:“唉……”
姗姗来迟的感慨为时已晚。她来不及忧愁,已经被喜婆簇拥着出去了,“小祖宗,当心脚下……”
院中早就装扮一新、热闹了起来,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喜气。
或许喜的背后还有隐忧和不舍,但此时此刻,这样的小情绪是战胜不了震耳欲聋的鞭炮声的。
谢苗儿隔着人群,和今日要担当大任的陆怀海遥遥相望。
他今日穿得正经,乌发用玉冠高束起,靛青的袍子把他衬得像一杆萧萧的竹,腰间革带上配着青玉压襟和一只荷包,算是勉强中和了一点他凌然的气势。
谢苗儿不由恍惚。
她初见他时,他身上其实还隐隐有股稚嫩的气息,那时的他还会意气用事,会和家中怄气。
可除却婴孩,就数少年人成长得最快了。在她有陪他没有陪他的这段日子里,他在风波迭起的经历中成熟了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