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晌午过后,派人送走若彤一行人,梓菱待在羲和轩内继续打点后日的大婚事宜。

蓬莱众人都在为这场盛大的婚礼忙碌着,唯有桑洇躲在暗处,觉得四周的一切都尤为刺眼。

斗转星移,霞光消散,沉沉的夜幕罩下来时,桑洇也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仙侍随居在主子外围。

清音阁后方的一处简朴小院内,昏黄的灯影投在地上,寂寥无声,唯有修竹随风摇晃。

桑洇在房内静坐,一直到满月爬上枝头,他才起身往外走。

门扉推开,清凉的银辉投了进来,随之倾落的还有一道颀长的人影。

对上来者的眼睛,桑洇霎时愣住,下意识握紧了手中的药瓶。

“你不是说身体抱恙,不在房内好好休息,这是要去作甚?”

箬蕴拂袖在后,迈步逼近,开门见山道:“又装柔弱?你身为一个男子,会否太无.耻了些?”

她音色泠然,眼神有些冷冽,再听及这些话,桑洇蓦就明白了些什么。

昔日的温和不在,他面色微沉,往后退了去。

“手里拿的什么,给本护.法瞧瞧。”目光掠过他背在身后的手,箬蕴黛眉稍敛,欲要抢夺,却被他躲开了。

此人身手尤为敏捷,宛若流星飞电,一个擦肩就到了几步开外。

衣袍带起的风夹杂着一股诡谲的气息。

觉察到对方非善类,箬蕴拂袖站定,神色更冷一分:“你到底是何人?”

手中迅速化出一条银骧鞭,可还未来得及挥出去,周身就有无数缭绕黑气的幽芒升腾而起,宛若一堵无形的墙,将这一隅之地围了个水泄不通。

门扉砰地一声阖上,扑灭了桌上架着的烛灯。

昏暗的光线里,地面上逐渐显现出繁复的花纹,红中透黑,像极了冥界的魑魅魍魉。

箬蕴博闻强识,顿时就瞧明白了这间房内早已暗藏玄机,只待她自投罗网。

“修罗族的血阵,”她双手握拳,咬牙切齿道,“你是为了机括图而来?”

“曾经是,”隔着忽明忽暗的结界与之相望,桑洇负手在后,冷声答,“但只要女君恢复记忆,与李哪吒决裂,我便只是为了她一人而来。”

此言一出,箬蕴霎时就明白了他手中藏着何物:“你居然私自炼制忘忧泉水的解药?!”

突如其来的危险激发了蓬莱仙子自身的防御屏障,可灵力陡增反而引起了四周阵法的反噬。

箬蕴挣脱不得,只能用深恶痛绝的眼神死死盯着他:“女君的情劫与三太子何干?”

怒声说罢,她脸色顿变,蓦就恍然大悟道:“你的意思是,三太子便是女君的历劫对象?”

封神之时,三太子约莫二十七八的年纪,而女君正好也就失踪了这么些年。

是以,这时间真就是对上了,思及此,哪怕是沉稳内敛如箬蕴,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愣在原地发不出声来。

“对,像他那样薄情寡义的男人,根本没资格与女君成婚!”桑洇身姿凛凛地站着,因着无需伪装,他眉眼间腾现阴鸷,气势浑然。

森冷的嗓音听得人脊背发凉,箬蕴稳住心绪道:“你为何会知晓此事?”

“护.法无需知道。”淡漠地甩下这一句,桑洇转身,朝外迈步。

“站住!”箬蕴扬声喝止,“若你当真是为了女君好,就不应当让她恢复记忆!”

前者顿步,冷俏的眉宇霎时攒拢。

像是被这话激起了内心深处的强烈不满,他蓦就转回身去道:“为何?你可知李哪吒都做了些什么?!”

琥珀色的眸子里染上愠怒,仿若两团熊熊翻滚的火焰。

见他这般失控,再回想起女君历劫归来时那副身心俱伤的模样,哪怕不知其中细节,箬蕴也能明白,当年三太子的行径定然足以使得人神共愤。

可苍寰出世在即,若是女君在这个节骨眼与三太子决裂悔婚,定会对蓬莱不利,她是一个以大局为重的人,不能拿整个蓬莱去做赌。

“我不想知道,”箬蕴目光一肃,冷声道,“纵使当真是三太子错了,但他如今既愿意为了女君放弃所有,那便足以表明他的悔过之心,只要他是真心真意待女君的,那便够了。”

修罗族人最擅察言观色,在清音阁随侍了这么些时日,桑洇早已摸清她的脾性,一眼就能看穿她内心的算盘。

“护.法说这样的话难道不会心虚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桑洇冷嗤一笑,“李哪吒到底值不值得原谅,该由女君说了算。”

“她是我的恩人,我绝不会背叛她,但也更加不会准许她和一个身心肮脏的男人在一起!”

许是又想起了所知晓的往事,桑洇语气再度激越,仿佛全身的肌肉都紧绷了起来。

结界照来诡异的光,跃动在他五官的轮廓上,将那冷峻的眉眼映衬得愈发阴沉。

他似乎想要怒吼,但光在脸上滚过一轮后,眼底翻涌的情绪还是被重重地压了下去。

“此乃我修罗族的噬仙血阵,护.法最好乖一点,免得玉石俱焚,”桑洇提醒道,“待我完事,自会放你出来。”

沉冷的语调不含一丝温度,像寒刃般迎面刮来。

箬蕴束手无策,只得眼睁睁望着他迈出房门消失在夜色之中,目光里盛满绝望。

而此刻的羲和轩正笼罩在沉谧的月色下。

修竹投来的影子与满地光阑交叠,红灯笼随风摇曳,烛光斜斜地照进庖厨里。

灶台上架着的小锅腾腾冒着热气,盈蕊坐在窗前,哪怕是熬汤也不忘鼓捣她费心构思的话本子。

正支着笔杆子挠头之际,庭院里倏尔传来一声异动,像是有小兽钻了进来。

盈蕊立时放下笔,起身去瞧。

书页被夜风吹得翻了好几页,施了隐身术的桑洇从烟囱里落地,目光扫过那些春意无边的文字,手背上略微暴出青筋,脸色铁青得就像是灶下翻出来的焦炭。

强忍住不动手销毁的冲动,他来到灶台边,揭开陶瓷砂锅的盖子,将手中这只瓷瓶里装着的药液悉数倾倒了进去。

药入汤中,无形无色,不消片刻,燕窝又泛起了莹亮的光泽。

那厢盈蕊在外头兜了一圈,好不容易才在花圃后头找到一只橘色的狸奴。

野生兽类易妖化,若是污染了腓腓身上的仙气就不好了,是以,盈蕊赶忙将对方给放了出去。

待回到庖厨时,灶上炖着的燕窝雪梨汤已经妥当,再加些花蜜进去焖一会儿就能出锅了。

云湄苍茫,遮住了大半个月亮,正屋内烛光昱昱,静谧祥和。

不多时,盈蕊端着木屉走了进去,禀道:“女君,尚茗回来了,婚服已妥贴送至云楼宫。”

细腻的肌肤映在纱灯下白皙似玉,梓菱放下手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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