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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逃离,可这些刺骨钻心的话落入耳中,她到底是绷不住,面容愈渐狰狞。
心口疼痛欲裂,窒息感一阵一阵涌上喉间,就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让她难以呼吸。
紧接着,腿间有一道暖流涌了下来,她浑身僵了僵。
凭借多年的行医经验,她知晓这是羊水破了。
她居然在这里破了羊水……
扶着腰艰难地往外走,她想回到街上去找自己的仆从。
可她委实没什么力气,不过几步就因疼痛而蜷缩,只得靠着房中的柱子而坐,试图平缓气息。
裙下淌出的水愈来愈多,若是无人相助,她定是只能就地生产了。
回想起昔日在行军途中,她是曾在村落里替产妇接生过的,是以,分娩的流程她一清二楚。
若是胎位中正,她确实可以独自生下这个孩子。
月姝双眼无神地坐着,全然未打算去同那个正在颠鸾倒凤的男人求助。
她眼下在想,不如就这样死在这里吧,这场闹剧当该结束了。
可这个孩子同他的爹一样倔强,哪怕她无所作为,他也在频频往外试探,像是很想瞧瞧这个精彩却也令人绝望的世界。
月姝阖眸,双手抚上高耸的肚子,到底是落下了滚烫的泪水。
孩子没错,错的是她啊,她不能对他如此残忍……
在痛苦与悔恨中交织,约莫两个时辰后,她虚弱地倒在了地上。
而厢房里的二人早已离去,周遭的一切都陷入了静谧无声。
浑身被汗水浸.湿,她身子冷得像块冰,可目光却因那躺在血水里的小东西而变得炽热了些。
皱巴巴的一团,尚且不会哭,四肢蜷缩,连眼睛都睁不开。
她艰难地伸.出手,想用自己的外衣将他包起来,可也正在这时,明亮的火光蓦就窜进了眼睛里。
火苗呈燎原之势蔓延开,不过少顷,周围就成了一片火海。
顾不得身上的疼痛,她赶忙爬过去,将刚诞世的儿子紧紧抱在了怀里。
烈火像猛兽一般愈演愈烈,仿佛随时都会将他们母子二人吞噬,月姝满目仓惶地望着,全然不懂为何会突然如此?
她逃不出去,只能期盼有路人能来扑灭这场大火。
脸颊贴上小东西的头,月姝双臂收紧,低声啜泣。
“承焱……”缓缓吐.出二字,四周炽烈的温度灼得她彻底崩溃,“都是娘不好,都是娘的错……”
苏承焱,是她不久前才替这孩子取好的名字,他爹修行的是火系法术,故名焱。
可眼下看来,这个名字当真是讽刺极了。
月姝阖眸,泪水倾注如瀑,将她本就毫无血色的脸颊流淌得愈发苍白了些。
浓烟呛进鼻腔,她剧烈地咳嗽了几声,内心被恐惧填满。
不得已,她终究是扯着嗓子朝天大喊了起来:“哪吒!救命啊,哪吒!”
这个男人是三界正神,为了不遭天谴,无论如何也不会对无辜的凡人见死不救。
德不配位,必受其害,此乃天道对三界正神的禁制。
“哪吒,救命啊!”
被汗水浸.湿的发丝铺在脸上,月姝放弃了自己所有的尊严,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在呼唤他的名字。
一声又一声,狼狈得就像一只被主人抛弃却还要拼命摇尾乞怜的狗。
“哪吒,孩子是无辜的……”嗓音嘶哑,浓烟灌进鼻腔,又是一阵剧烈地咳嗽,她脱力地躺回了地上。
将孩子拢在胸口,她到底是选择说出了当年的真相:“看在我曾用半身血液救你一命的份上,求求你,救救焱儿……”
“他才刚诞世,连初升的太阳都没见过……”咬紧惨白的嘴唇,月姝身子蜷缩成一团,哭得气若游丝。
可她到底是没能等来那一袭红衣的男人,视野里只有铺天盖地的烈火,像毒蛇一般一点点逼近。
与邝碧隔空传来的声音:“苏月姝,你简直不知廉耻,居然还在指望他来救你?!”
“别做梦了!”邝碧冷声嘲讽,“你早就该死了,今日,你就同这个孽种一起去见阎王吧!”
“他永远也不是知晓你是怎么死的,永远也不会,他是我的了,哈哈哈——”
尖锐的笑声就像魔鬼,宛若一张大网笼罩耳畔,彻底堙灭了月姝内心那点卑微的希望。
抱紧怀中小小的身子,她咬牙落泪,绝望地闭上了眼:“对不起,都是娘不好,娘不该生下你……”
第69章 胭脂泪(四)
火光消退,躺在床上的人睁开了眼。
她额角布满细密的汗珠,面色苍白,一把揪住自己的衣领,蓦就坐起了身。
天际才微微泛起鱼肚白,浅淡的晨光透进窗棂,洒下几缕细微的光亮。
梓菱坐在床畔大口大口地喘气,整个人隐在昏暗里,沉寂如一潭死水。
她多么希望那仅是一个噩梦。
可事实并非如此,那是她前世的记忆,是她历劫之时身为苏月姝的记忆,她全都想起来了!
陈塘关,西岐,乾元山……
一幅幅画面自脑海中走马观花般地闪过,攥紧床上的被衾,梓菱浑身颤.抖,痛苦地咬住了牙。
为什么?
不过是一场情劫罢了,既然当年负了,就该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他为什么还要来招惹她?!
整个玉虚宫都在陪他撒谎,他为何要如此残忍,定要将她再次拉入欺骗之中?!
四周幽阒无声,梓菱陷在芜杂的回忆里,黛眉紧皱,像一尊岿然不动的雕塑。
良久,她的视线落在了前方那件华贵精致的婚服上。
正红的颜色,比记忆里的大火还要鲜艳,就像她经脉里奔腾的血液,滚烫灼人。
面色一沉,那双寒凉刺骨的眸底腾现厉色,她霎时起身,用法术将其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衣袂翩飞,宛若一只翎羽凌乱的凤凰,醇厚的灵力瞬间倾泻而出,在地面上激起道道水蓝色的冰凌。
原本崭新的婚服,顷刻就被刺了个支离破碎,就像是要将他们这辈子的情谊也一齐摧毁。
迅速,猛烈,不留一丝余地。
这动静太大,整个羲和轩都为之一震。
腓腓从睡梦中惊醒,一抬头就望见了它娘亲怒气蓬勃的身影。
困惑地眨了眨睡眼,腓腓跳下床想要凑近,可对方却突然转头,投来了一道冷肃凌厉的视线。
不知是在瞪它,还是凑巧将其视为了发泄对象。
地面上的冰凌随着她的目光直逼面门,那软乎乎的鼻子正就碰了上去,腓腓吓坏了,连忙缩回了床上。
它的娘亲温温柔柔的,怎会突然这么凶呢?
腓腓小心翼翼地将身子蜷成一团,并不懂自己是否做错了什么?
而同样疑惑不解地还有盈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