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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
他目光里带了几分慌乱,立时紧张了起来,显然是被这话给吓到了。
慈爱地抚了抚儿子的头,哪吒面不改色,只温声答道:“爹爹是大将军啊,如若哪天战乱再起,爹爹自然得回到战场上,保家卫国。”
从两岁便开始诵读诗书,承焱自然听得懂此话何意。
他静静地注视着面前人,似是在暗中消化,旋即问道:“战场,离这里很远么?”
“嗯,”哪吒点头,“很远,可能很久很久都不会回来了。”
林中寂静,偶有鸟雀啁啾,彼此对视了会儿,承焱“哗啦”一声就把手里的瓜子全抛了,引走小松鼠去了别处。
像是将倾的桅杆忽而被扶正一般,他捋着混天绫起身,满脸斗志昂扬道:“爹爹,咱们去抓鹿鹿吧!”
垂眸注视,男人面露欣.慰。
他们家承焱素来最为懂事了。
微微一笑,哪吒迈步:“走!”
正所谓虎父无犬子,经过多年的训练,承焱已然对乾坤圈与混天绫得心应手。
一个时辰后,哪吒身后又多了三头梅花鹿。
大家都被绳索牵引着,不紧不慢地走,时而吃吃草,倒还挺悠哉,一点儿不像猎物的样子。
午后阳光繁盛,哪怕是冬季也有些灼人。
正行至一带阴凉地界时,示意旁边立着的大石头,哪吒朗声:“焱儿,咱们在这休息会儿!”
“哦,好咧!”承焱正在前头东张西望,闻声赶忙蹦跶了过来。
他出了不少汗,一张小脸儿白里透红,仰头就咕噜咕噜灌了好几口水,任由爹爹给自己擦汗。
方才提起战场一事,让承焱尤为感兴趣。
小少年琢磨了一路,这会子他还是忍不住开始刨根问底:“爹爹,您从前都在哪里打仗呀?”
哪吒挑了些重点说与他听,对方捧着小脸儿,十分专注。
休息了约莫一刻钟后,言罢,二人正打算起身,哪吒敏锐的耳动了动,恰是听见细微的野兽嘶鸣声。
见爹爹愣着没动,只眯眼注视前方,承焱顿生好奇,也开始凝眸打量。
林木芜杂,蜿蜒前行,承焱怎么也没想到,远处林间会缓缓现出一头狼来。
交叠的树木遮挡了阳光,一双眼睛幽绿荧荧,瞧得人毛骨悚然。
瞠目结舌,承焱哪里见过这般场面,吓得脸色发白,立时躲到了男人身后。
而哪吒明显未将这不速之客放在眼里,纹丝不动地站着,沉声:“焱儿,别怕,跟它打。”
???
承焱觉得要么是自己耳朵坏了,要么是他爹疯了。
“爹嗲,它它太太太大了,还还有它的牙,好……好尖。”忍不住直打哆嗦,口齿不清地说完,承焱立时咽了口唾沫。
哪吒径直蹲下,对他的恐惧分毫不在意,神情再度显出严肃:“被它吃掉,和打死它,你选一个。”
两个都不想选!
承焱摇头,表情别扭得有那么些狰狞,欲哭无泪道:“我要回家!”
“焱儿,你有乾坤圈和混天绫,不必怕它。”哪吒仍旧面色平静,如是安抚。
它们是宝贝,可他是废物啊!!
僵硬地转头看向愈渐逼近的大灰狼,承焱双唇紧抿,整个人都缩瑟了起来。
按住他抖动的双肩,哪吒郑重道:“你必须像熟悉自己的身体一样熟悉你的法器,勇者无畏,人定胜天,相信自己。”
这些话,都是当年在乾元山清修时,太乙真人对他说的,而今他以同样的口吻传达给自己的儿子。
大抵是诚然受不住如此炽热且真挚的目光,承焱勇敢地迈出了第一步。
而后第二步。
一步一步走得缓慢且谨慎。
而前方的灰狼可就不一样了,见着如此鲜嫩的人族幼崽,早已哈喇子直流,健步如飞地就奔了过来。
瞳孔中的灰影逐渐变成庞然大物,承焱目光发直,不由得停了脚步,开始两腿打颤。
身后负手而立的男人一袭暗红袍,巍峨如玉山,岿然不动。
蓄了狠厉的星眸敛着,他沉声,浑朗如杳杳钟音:“杀了它!”
灰狼已至近处,张大尖牙利口扑跃而来。
许是被爹爹的气势所鼓舞,承焱猛然挺直脊背,抬起手中的乾坤圈,在那千钧一发之际,狠狠抵住了恶狼的嘴巴。
“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光来!”
作者有话要说:
天花无数月中开,五色祥云绕绛台,堕地忽惊星彩散,飞空频作雨声来。出自元·瞿佑《烟火戏》
将柳腰款摆,花心轻拆,露滴牡丹开。但蘸着些麻儿上来,鱼水得和谐,嫩蕊娇香蝶恣采。出自元·王实甫《西厢记》
第99章 满庭芳(八)
夕阳西下,淡淡云层飘在天边,铺开一层绚烂多姿的光芒。
炊烟袅袅升起,晚归的鸟雀翩掠枝头,整座山顶都笼罩在静谧与祥和之中。
院中置有石桌,桌上摆着笸箩,月姝正坐在一旁分拣里头晒干的草药。
远远地,承焱的喊声忽而传进了耳朵里:“娘亲!”
这小东西今日十分地雀跃,噔噔噔跑了过来,推门而入道:“娘亲,我今日打死了一头狼!”
月姝起身迎接他们父子俩,闻言愣了一愣,紧接着就瞧见男人拖着个竹筐进了门。
身形魁梧的一匹灰狼,此刻正一动不动地窝在里头,双目紧闭,嘴角血迹斑驳,一看就是已经凉得透透的了。
“这是焱儿打死的?”月姝不可置信道。
“嗯,”哪吒笑着点头,“我早就说过,我的儿子自然也不会是平庸之辈。”
看了看狼,再看了看身形不及它一半的承焱,月姝简直惊呆了。
她儿子好像还不到六岁??
将狼暂且搁在水槽旁,哪吒道:“我先带他去洗洗。”
“嗯。”
混天绫绕在臂弯上,承焱舞着乾坤圈,兴高采烈地蹦上了台阶。
月姝在后头望着,只觉他这副模样像极了旁边那男人的曾经年少。
于今犹记人初见,满院东风,海.棠铺绣,梨花飘雪。
那时一个明媚的春日,受素知夫人相邀,尚且年幼的月姝跟随娘亲去了李府参加赏花宴。
彼时,哪吒正在庭院里练武。
一袭雪青劲装,墨发高束,面如傅粉,唇若涂朱,小小年纪便已经显出几分英武之气。
月姝自廊下经过时,最初是被他手里那个闪闪发光的金圈所吸引,暗自感叹李将军好有钱呀!
还有如披帛一般飘舞的三尺红绫,月姝心想,居然让男孩子学跳舞,真是雅趣非常。
直到最后,目光才落到那张俊面上,此时年少,还不懂风月,可这人就像是长在了她的心坎儿上,让她全然舍不得移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