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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戴着麦秸秆遮阳帽,穿着白色高领长袖裙子,在草地上打网球,打得大汗淋漓,腋窝和后背全是湿漉漉的热汗。她忍不住解开遮阳帽的系带,摘下帽子扇风。但这样仍不解热,她干脆把袖子捋到肩膀,裸露出两只油桃色的胳膊。
这时,她感受到一道直勾勾的目光,回头一看,是蒂罗尔的网球教练,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他是上一届英国网球比赛的冠军,蓝眼明亮,身强体壮。她不介意被这样的人打量,还给他一个明媚的笑容,继续打球。
但同样的,那天以后,她再也没有见过他。
除此之外,还有轮船上搭讪她的美国人;马戏团观众席碰见的英国绅士 嘴唇上有两撇胡须 很会讲笑话 小丑卖力表演时 他随口说的笑话比小丑的脸蛋儿还要好笑;巴黎服装店的女裁缝 她有点儿胖 右手大拇指上有一个方便穿针引线的银戒指 给她量腰围时 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她的腰 说她的腰又细又软。埃里克来接她回家时 她蹙着脸抱怨说 又遇到了一个女同性恋。
她没有再去那家服装店 但想想也知道 那个女裁缝的结局肯定也是“失踪”。
天啊。
切莉垂下头 颤抖地将脸埋进两只手掌里 “咝”地吐出一口气。
她居然……居然跟这样一个杀人如麻的恶魔同床共枕了那么久!
还记得他们互相坦诚那天 他说 他的秘密会吓到她。
当时的她不以为然 哪怕听见他承认杀过人 心里也没有害怕。因为他口中的“人”离她很远 远到只有一团模糊的影子。
她没有见过那些被他杀死的人 不知道他们的长相 也没有跟他们说过话。他们死了就死了 如同匆匆流向下水道的雨水 没人在意那些雨水会去哪儿。
但那些跟她萍水相逢的人不一样。她见过他们 跟他们说过话 与他们对视过 知道他们眼睛的颜色 他们不是一团团模糊的影子 而是一缕又一缕有眼睛、有鼻子的幽灵。
这些人……都因为她消失了!
切莉第一次这么害怕。
想到失去埃里克 回归贫穷生活时 她只是有点儿害怕 害怕再跟过去的人和事有牵连 但现在不一样 一缕又一缕的幽灵围绕在她的身边 手牵手在她的面前翩翩起舞。
采尔马特的小伙、佛罗伦萨的小提琴手、蒂罗尔的网球教练、轮船上的美国人、马戏团观众席的英国绅士、巴黎服装店的女裁缝……他们飘进了她堡垒一样奢华的极乐世界 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伸出一双双冷冰冰的手 想要把她扯进无边无际的黑暗里。她不想跟他们一个结局。
她害怕 怕得要死。她年轻又漂亮 还有大把的青春年华要活 不想这么早就下地狱。
怎么办?
她该怎么办?
这时 一个低沉的声音在她的头顶响起 打破了她茫然无措的思考:“怎么坐在风口上 不冷么。”
抬头一看 是埃里克。他穿着厚重的黑色大衣和缎面衬衫 戴着皮手套 显得风度翩翩 手臂上是她的围巾和鼹鼠皮外套。
他说着 将鼹鼠皮外套披在了她的肩上 拿着她僵硬的胳膊 放进袖管里 然后俯下身 帮她一颗一颗地系好纽扣
再把围巾围在了她的脖子上。
已是傍晚 阳光呈现出暖融融的鲜红色 他给她穿戴上的外套和围巾也很温暖。她却在这样的温暖中 打了个冷战。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她想。
逃。
一定要逃。!
第25章 Chapter 25
切莉逃了。
她非常庆幸自己就在列车上,走出车厢,就是四通八达的火车广场,想去哪儿都行。
逃之前,她坐在埃里克的腿上,眼睫毛扑闪着,故意用小孩子的口气撒娇说:“我想吃草莓,而且是野草莓。”
他正在看一本书,听见这话,有些疑惑地抬起头:“野草莓?”
“我透气的时候,看见两个小男孩提着一篮野草莓上车了……我刚找了半天,都没能找到他们,可能买的是三等车厢的票吧。”她努力眨巴着眼睛,好使目光显得惹人怜爱,“你去三等车厢帮我问问,好不好?我最近不知道怎么了,老是馋小孩子的零食。都怪你,把我宠坏了。”说到这里,她忽然有些愧疚,声音也变得干巴巴的,幸好埃里克没有听出端倪。
她在心里冷冷地告诫自己:“不要心软,切莉。他现在是很爱你,可是明天呢,后天呢,一个月后呢?谁能保证,他不会像对待那些陌生人一样对待你?那张纸条说得没错,他是一个疯子,冷血的疯子。疯子是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言行的……不要心软,按照计划离开他,永远地离开他。”
他明白了她的意思,放下书,说道:“好,我去问问。你在这儿等我,还是跟我一起去?”
“我在这儿等你吧。”
他点点头,站起身,拿起椅背上的黑色大衣,披在了肩上。
金黄色的日光穿过车窗,接连不断地在他突起的喉结和骨节分明的手指上一闪而过。他们在一起了一年多,虽然还没有找教堂举行结婚仪式,却早已像真正的夫妻那样相处。
记得在采尔马特滑雪时,她的脚不小心扭伤了,只能一瘸一拐地走路。他将她背回旅馆后,毫无怨言地帮她按摩了整整一个晌午。她闭上眼睛,甚至还能回想起那天阳光照耀在身上的感觉,很冷,很轻。他的手掌却很暖,很重,按得她恨不得像小猫一样打呼噜。
扭伤痊愈以后,他买了一双银色高跟鞋送给她,鞋底有几道他亲手雕刻的复杂花纹,哪怕她穿着那双高跟鞋乱蹦乱跳,也不会轻易地滑倒。她被他的体贴和细心震惊了,高兴地揽住他的肩膀,跟他跳了几支无声的舞蹈。
那时候,她是真的爱他,几乎忘了他的相貌有多么恐怖。
她贪恋他高大的身材,贪恋他动情时上下滑动的喉结。跳舞时,他的手掌握着她的腰,下颚抵在她的头上,无形无味的男性气息笼罩着她,几乎让她感受到了一种类似于晒太阳的慵懒和舒适感。那是一个女人真爱一个男人时,才会产生的感觉。那时,她多希望他的气息能永远笼罩着她,手只握着她一个人的腰,嘴唇也只吻她一个人。
要是他没有那么……疯狂就好了。
尽管在心里告诫过自己不要心软,但在他转身的一瞬间,切莉还是没忍住抱住了他。
“怎么了?”埃里克低下头,用手指轻梳了梳她的头发。
他的气息仍然能给予她无限安全感。她闻着嗅着,浑身颤抖,忽然就哽咽了。
“怎么哭了?”他半蹲下来,拿出手帕,动作轻柔地擦掉她脸上的泪水。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因为刚刚一瞬间,我忽然觉得,可能这辈子都遇不到像你这样对我好的男人了……”她将脸蛋儿埋进他的手帕里,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