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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整个人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寒意冷得浑身哆嗦,冻得醒了过来。

他拼命搓着身体,仿佛行走在冬夜的大雪里。大牛牙齿打颤,连呼吸都吐着白气。

“这,是……”

凉意,是从骨髓里渗透出来的冷。

会死。

曾让大牛逃过几次危险的预兆猛地窜上他的后脑勺,让他脸色惨白得像是刚从冷水里捞出来一样。

……他是撞见鬼了吗?

在本该漆黑一片的夜林,大牛看到一点光亮。不知是从何而来的胆量,他颤抖着爬下了车板,朝着那微弱光亮的地方走去……

他看到了,一小簇燃烧的火堆,以及架在火堆上缓缓转动的……

鸡?

大牛没发现,自己胳膊上被冻出来的淤紫稍稍褪去。

他软着脚走到那火堆边上,一股脑坐了下来,茫然地盯着火堆发呆。

他的身体还在打颤,但也逐渐恢复了知觉。

在烤鸡的人没赶人,还在慢吞吞地加着料,那香味越来越浓郁,将差点冻僵的大牛从世界的另一端吸引回来。

咕咕……

肚子打鼓。

他就看着那人将烤好的鸡撕了一半下来,好像根本不烫嘴一样吃了起来。

那动作看着有点粗鲁,却又有些意料之外的优雅。

仿佛那是自骨子里带出来的气质,再多年的磨砺都无法消去。

吃了一半,他拎着另一半的烤鸡起来,经过大牛的时候随手丢给他,在大牛手忙脚乱接住的时候,一股奇怪的味道飘散过来。

大牛下意识吸了吸鼻子。

“吃。”

一道微凉的嗓音响起。

“莫要抬头。”

那只是平淡的字句,平淡得好似一切怪异都并不存在。

莫名的,大牛安心了。

他低头吃起了那只烤鸡。

好吃。

是他从未吃过的美味。

他一边吃,一边吸了吸鼻子。

漆黑的诡林里光芒骤亮,老树发出凄惨的拗断声,狂乱的枝叶抽打空气,发出咻咻的破空声。隐约有不像活物的咆哮声,却更似人的幻觉,细听只余下背后寒凉。

但那小小的火堆,仍然无声无息地燃烧着。外头的狂风大作,好似与它半点干系都没有。

吃完半只烤鸡,大牛感觉自己终于活过来了。

有什么……

从大牛醒来后,那种挥之不去的阴冷彻底消失。有什么东西,曾经盯上了他,然后……又消失了。

与此同时,那个深入黑暗的男人也走了回来。

他的脚一瘸一拐,大牛没好意思盯着看,又往上挪,这才借着火光,看清他的脸。

他的衣裳朴素,看着和大牛的衣料并无二致,可是那张沾了些许灰尘的脸,却称得上漂亮。只是那疲倦的神情,让大牛一时间,仿佛也被那种厚重覆盖,连呼吸都变得轻微起来,不敢惊扰。

大牛下意识站起身来,嗫嚅着嘴,想说什么。

“你想往京城去?”

那个疲倦的漂亮男人开口,声音微凉,但很好听。

大牛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点。

“是是,对,俺要去京城寻俺兄弟。”

“小兄弟,能否带我一程?”男人道,“我会付车费。”

大牛憨厚地笑起来:“不不用,那半只烤鸡,很好吃。”他笑起来的样子很是开朗,就好像是充满活力的朝阳。

于是,漂亮男人也浅浅一笑。

大牛将自己的驴车拉了过来,不知怎的,在这个人的身边,大牛有了久违的安全感。这从来都是自己给予别人的东西,竟有一天出现在自己身上,令大牛很是稀奇。

但他累了。

吃饱喝足,又有火堆,再加上那来而又去的阴寒,以及这满满的安全感……大牛靠着驴车,又一次睡去。

至于车板,他让给那位厉害的先生了。

尽管他不知此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这位陌生的漂亮先生救了他,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鹿安清躺在粗糙的板车上,大牛热心递来的铺盖带着隐隐的腥味,不过他并不在意,将身体都蜷缩在铺盖卷下。

这具骨架在微微颤抖。

四肢密布的黑纹,如同缠绕的细网,令鹿安清的骨髓都透着寒意。

大牛无意里遇上了灾祸,如果不是鹿安清路过,今日怕是要暴毙在此地。

鹿安清拔除了这只灾祸,黑纹再度缠绕上他的身体,这才是他借车的缘由。

……酸软冰凉的寒意,让他那只瘸脚开始不合时宜地发软。

鹿安清长长出了一口气,合上眼。

一路行至京都,鹿安清拔除了不少灾祸,瞧着比在边关时还要疲倦。可加上今夜的事,他却怎么都睡不着。

到了后半夜,才勉强睡去。

【滴答——】

滴答,滴答,滴答……

【滴答——】

滴答,滴答,滴答……

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

倦极了的鹿安清被一股无名预感惊醒,睁开眼,正正对上板车边上一双猩红的眼。

底下,是大牛含糊将醒的呓语。

——“……先生,是不是下雨了?”

湿哒哒,黏糊糊。

如同怪物舔舐过的湿腻,降落下来,低低地,触及到鹿安清那条瘸腿。

他猛地单手撑住板车坐起,降下了心防。

【……困……害怕……鬼……下雨了……厉害先生……】

——这是半睡半醒之中,属于大牛的心声。

是的,这是属于鹿安清与生俱来的能力。

他能听得到别人的心声。

借由此,或是操控,或是攻击。

【躲开!】

急促之下,鹿安清只来得及下了这个暗示,半睡半醒的大牛立刻爬起来,懵懂地避开这里。

可这一分神,鹿安清只来得及丢出一道咒光。

淡黄色的光芒打在灾祸身上,如同泥牛入海,被瞬间吞没。

这种能吞噬咒令的怪异,令鹿安清猛地忆起分馆之事。

那只瘸腿不由自控地瑟缩了一瞬。

仿佛那种细细密密的羞耻与折磨,正在腐烂皮肉下扭曲爬行。



淅淅沥沥的雨水湿凉,大牛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一夜的噩梦,醒来的时候,居然在陌生的林里。

好在下着雨,他还能沿着踩出来的泥印往回走。

一边走,大牛一边惶恐茫然地嘟囔着:

“俺是怎么了?魇着了?”

不走不知道,一走吓一跳,大牛根本没想到,自己居然能一路跑这么远。要不是跌跌撞撞留下了痕迹,他根本找不到路。

晨光微熹,借着那点光亮,他费劲巴拉地走了回去。

就在昨夜火堆处,老驴正低着头吃草,根本不知道昨夜主人经历了怎样的险峻。

而在老驴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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