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铃声响起来,如同噩梦一样的夜晚还远没有结束。

“小榆,我们到附属医院门口了,病房在哪一间?”

给他打电话的人叫林皎,植培所研究处的主任,和温遇旬是很好的搭档,对沈榆也和善。

沈榆搓了搓脸,强迫自己冷静:“我出来接您。”

春夜的风还透着磅礴的冷意,林皎外面披了一套羊绒大衣,里面看着好像还是家居服。

也没化妆,看起来有点憔悴。

她一见到沈榆从里面走出来就快步跑到他身前,身后跟着几个人,都是植培所的同事,接到消息之后第一时间赶过来。

林皎问:“现在是什么情况?”

沈榆嗓子有点哑:“医生说就这几天了。”

带着林皎几人上了楼层,站在病房外,沈榆停住脚,他依然没有要进去见最后一面的意思。

“你们去吧,我就不进去了。”

他看着实在是太冷静,但此时林皎的情绪也不稳定,什么都没多想,穿了防护服就进去了。

汤至臻还坐在一边,现在已经开始放空,开始接受,沈榆把他叫到一边,嘱咐道:“这里有什么事你多看着些,拿不定主意的和皎皎姐商量。”

汤至臻问:“那沈哥你呢?”

沈榆说:“我回家,收拾东西。”

不仅是收拾东西,母亲和继父现在联系不上,后续的手续和流程都需要他跟进。

现在,至少现在轮不到他难受。

他说完转身要走,身后和林皎一起来的其中一个人貌似在说他什么不是。

是那个经常找他麻烦的前辈,叫张文因。

沈榆这时候的听觉已经恢复了,隐隐约约听到张文因怪腔怪调的嘲讽:“是温遇旬把他弄进植培所的吧,不然凭他这种半吊子凭什么能转正啊……现在看着一点都不难过,简直是白眼狼……”

“哥,别说了……”好像是汤至臻的声音。

沈榆脚步停了一瞬,接着更快地走进了电梯。

东西基本上打包收拾好以后已经日出了,沈榆这时候才有空下楼去给手机充电。

手机里有植培所工作群里的消息,大概的意思是放一天假,领导语焉不详,只说雨天路滑,大家要格外注意安全。

父母还是没有给他回电。

沈榆长长地吐一口气,觉得自己现在处于一种极其诡异的平衡的稳定。

看着面色如常,也并没有想要流泪的冲动,只是有什么东西埋在心脏里,跳一下跳一下,想要喷涌,又实在突破不了脏肉的隔阂。

工作群里的消息是发给不知情群众看的,沈榆作为暂时最适合联系处理这件事的知情者之一,自然是要配合警方和上级调查清楚的。

天仍在下雨,并不悲戚的春雨,下下来是润物的生机。

沈榆一把伞打到家门口,司机早就等在那里。

“小沈先生,”司机常常接送温遇旬上下班,见过沈榆几面,“温家那边已经通知到位,温老先生和温太太半个小时前就赶去附属医院了。”

司机眼底也有些青色,眼珠里有血丝,表情并不好看。

“好,麻烦你了。”沈榆收了伞上车。

植培所的位置在郊区半山腰处,今日路上格外拥堵,眼看着大门都快瞧见了,一排车堵在前面,就是上不去山。

“前面有施工,”司机说,“可能还要一会儿。”

沈榆忖度两秒就做下决定:“就这几步路,我走上去吧。”

他回家出门都匆忙,连衣服都没换,身上还有在医院里沾的消毒水味。

实在是冷,气温只有十度上下,沈榆拢紧身上的风衣,逆着风和雨往山上走。

山脚的工人正在修缮路面,原本的路面坑洼不平,是十年前豆腐渣工程的产物。这次修缮要将水泥铺厚,路面改宽。

路边留了一条仅能行走通过的泥巴路,四周都有砍断的,被连根拔起的粗壮树干。

沈榆没什么犹豫地走上去,看似正常,实际心绪已经飞到真空里找不到了。

忽地脚下一松,那被破坏过一次架构的沙土地根本禁不住多少人一次又一次地踏过,一大块结成团的泥巴骤然松动,带着沈榆全身的力量就往下掉去。

周围惊呼声渐起,沈榆耳内嗡鸣。

坠落的速度很快,沈榆这才知道跳楼的人在失重的几秒里是什么都想不起来的。

不过上天垂怜,勉强分出几秒,在沈榆的后背触到地面之前给了他想遗言的时间。

这一生虽然短暂,但对不起太多人,父亲早死未敬孝道,母亲盼望却平庸终生,朋友与梦想尽数辜负,对现状也不甚忠诚。

最后回想起来,只对温遇旬说过一次喜欢。

亲吻也只有寥寥一次,鱼水之欢更是难成。

好遗憾。

……

“小榆……小榆?”

沈榆睁开眼,不是医院,不是天堂,是一张略显年代的木质餐桌。

他的母亲岑漫摇站在面前,与他隔着空气中肉眼不可见的无数粒尘埃视线相撞,搬进温遇旬三环内复式之前的名为四季花园的老小区内,破败的墙漆一如既往地露着马脚。

“小榆,”岑漫摇将清汤长寿面从锅中倒进碗里,“昨晚几点睡呀,吃饭都能吃睡着。”

又笑着说:“20岁生日快乐。”

作者有话说:

大家好,选择在七夕开更一个新文。

这次写一个心机别扭哥哥和忠诚小狗弟弟的故事!

(不会很虐,反正是没有隔壁潮水虐,这我可以保证TT)

第2章 雪落新荷

“……妈妈?”

沈榆从小家教良好,出身南方更是心思内敛,面上向来温和顺服,言行有度。

但他都能听得出来自己的声音控制不住地在抖。

要么是沈榆昨晚在自己不之情的情况下突发名为梦游的恶疾,为情所困,用情至深,接受不了温遇旬将要离开这个世界的事实,一头撞死在温遇旬对他常年上锁的房间门上,导致他现在看到的眼前场景也是天堂。

要么就是梦里撞鬼。

“怎么啦?快吃,吃完上学去。”岑漫摇回厨房放了锅,又走出来,抬手撕了一页墙上挂的日历。

门边有个废纸篓,里面铺了些往期的报纸和往日撕掉的日历,岑漫摇路过,顺手就要将那张纸放进去。

“等一下。”沈榆没这么冒失过,但现在顾不得了,几乎是跳起来去够那张被撕下来的日历。

黄历纸比别的纸张薄,沈榆透过纤维纹理看到指尖覆盖的阴影。

2021年3月18日,宜出火开光,忌栽种安葬。

勾陈大帝值守,五行金中海,冲羊煞东......

怎么会,怎么会,薄纸被他扯出一个口子。沈榆自认唯物,每天打交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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