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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摸出手帕,为水云儿仔细擦拭。
亦真也在一旁宽慰道:“云儿姑娘,红颜枯骨,不过一副皮相,我为你开一副药,喝上几年,能恢复不少。”
水云儿垂着眼,只是乖巧地应着声,看她模样,只怕是仍旧不知道自己容貌大变之事。
“云儿姑娘。”亦真忽道,“我已是元婴修士,依宗内规矩,是可以收徒的,如果你不嫌弃……”
说着,亦真走上前来,手掌向下压去,按在水云儿肩头,然而,原本平静的水云儿却在亦真掌心碰到她的瞬间,受了惊般的低叫一声,身子猛地弹动起来,似乎下意识想将其甩掉。
“云儿,莫怕。”
“姑娘!”
闻卿、亦真同时出声,两人一左一右钳住水云儿的肩头,将她从地上拽起。小姑娘一时不备,原本被她以裙子兜起来的徐娘子与鸣蛇的尸骨,便哗啦啦地重又散落到地上。
“阿娘……”水云儿伸手欲捡。
亦真一把按住她的手:“别碰。”
然而,水云儿还是垂下了头,在她脚下,那浅浅的血洼里,她终于照见了自己的模样——
双鬓斑白,满脸横褶,直像被揉皱了的羊皮,只有那一双黑白分明的瞳仁能勉强叫人相信,这本该是个活泼伶俐的小姑娘。
只不过眼下这双眼睛,却被一只绣着仙鹤的广袖盖住了。
“云儿姑娘……”亦真一手虚虚挡在水云儿眼前,嘴唇嗫嚅,斟酌着说辞。
一声尖锐的叫喊自水云儿喉咙里挤出。
“姑娘,会好的……”话到一半,亦真忽然变得笨嘴拙舌,求助似的看向闻卿。
“容貌不可逆。”闻卿接道,“本座可以教你易容。”
“啪”一声脆响,亦真单手拍在额头,摇头晃脑地无声嘟囔着,闻卿虽然看不出亦真想要说什么,从他那拧成八字的眉毛也能看出,定不是好话。
水云儿喊完,却是自己镇定下来,先是怔怔看着水坑里的倒影,而后忽然笑道:“倒也没什么能更坏啦。”
亦真登时愣住。
“仙君方才想要收我为徒,是怕云儿见到自己这副模样,一时想不开吗?”水云儿歪头问道。
“怎会?姑娘命中颇有仙缘,我只是……”
“多谢仙君关心。诚如仙君所言,凡人早晚都会老去,我现在这副模样,倒也省去为容颜老去的忧虑了。”水云儿主动打断了亦真的苦思冥想,向他福了福身。
亦真还要说些什么,她却挣脱了亦真的搀扶,跪在地上,重新将那碎骨抱在怀中,“咚”一声,面朝闻卿跪了下去,“山君,水云儿一生为您效力,做牛做马,绝无二心!”
水云儿声音清脆,掷地有声,一时之间,这座早被结界笼罩的小小庭院,竟盈满了少女稚嫩却坚定的声音。
闻卿负手而立,垂眸看着这不过二八年华的小姑娘。
“云儿谢过山君对风醉居众人的照料。”不等闻卿回答,水云儿兀自抬起头来,眼神坚毅异常,“若无山君出手相救,不论是阿娘还是众位姐姐,恐怕早就在被榨干最后一点价值后,死在兰香院里。”
“本座于你并无因果。”闻卿道,“不必道谢。”
第63章
“老爷。”水云儿忽然换了个称呼,“我还记得,我刚刚来到风醉居时不敢说话,所有人都以为我是天生哑巴,便连阿娘都有些不知所措,只有老爷那样耐心,总会抱着我,一遍遍地教我说话,教我认字。”
不同于其他被红奴救助的女子,水云儿是徐娘子亲自抱回风醉居的。小丫头便像一只受惊的小鹿般,不哭不闹,不吃不喝,只是缩在角落瑟瑟发抖,谁哄都不理会,百般无奈之下,红奴只得将闻卿请下山来,而这小丫头在看见闻卿乔装打扮的“刘氏后人”后,也不负所望,“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而后吵着要闻卿抱他。
想到这小丫头涕泗横流,又不管不顾地抹到自己衣领上,看呆了徐娘子的那忙乱场合,闻卿唇角染上一丝笑意:“云儿,起来。”
水云儿却垂着头,执拗地不肯动:“山君,云儿从前不知山君真面目,因此不免流俗,同众人一样恨那所谓昆吾山鬼,还望山君恕罪。”
闻卿叹气——
不愧是徐娘子当女儿养大的,这倔脾气,和她如出一辙。
“本座从不生气。”闻卿道,“你是风醉居的掌柜,不可随意跪。”
水云儿一怔。
“徐娘子早有此打算。”闻卿向水云儿伸出手,小姑娘迟疑着将手指搭在闻卿指尖,顺着他搀扶的力道,慢慢站了起来。
“徐娘子最初将这想法与本座说时,本座尚有疑虑。”闻卿目光扫向水云儿胸前抱着的枯骨,“本座以为你机灵有余,坚忍不足。云儿,你以为风醉居是什么?”
“庇护所。”水云儿道,“山君与红奴姐姐救助了许多孤苦无依的姐姐……”
“她们是本座的耳目。”闻卿道。
话刚说出,不知是水云儿,便连孟极和亦真都同时拧过头来,不可置信地看向他。
闻卿 :“你以为徐娘子为何年逾六旬仍能健步如飞?”
水云儿摇头。
“本座授予她修行秘法,能够夜行百里,好叫她去疏勒六州收集消息。”闻卿道,“与你最为亲近的柳如烟亦是如此。”
顿了一顿,闻卿又道,“与柳如烟同时入风醉居的几个丫头,也同样为本座驱使。”
“丫头。”水云儿重复道。
闻卿“嗯”了一声,右手在胸前微微曲着,拇指在食中第二、三关节处反复摩擦:“本座教她们习练逍遥诀,她们效忠于本座……”
闻卿时而停顿,观察着三人反应,等到水云儿好奇地问“接下来如何”时,他便又用轻缓的语气继续讲述。孟极起先还算耐心,然而这豹对故事的兴趣,似乎又很快被闻卿反复摩挲着指节的动作吸引过去,不再听故事,反而兴致勃勃地盯起闻卿来。再看亦真和水云儿,则瞪大了眼睛,那小道士更像是听见了天大的秘密,不时拍拍自己脸颊,仿佛要确定自己并非做梦似的。
“……然而长生之道,本就是一根独木,这许多年来,也只有徐娘子得窥入门之径。”闻卿最后道。
“可我从未听柳姐姐讲过。”水云儿喃喃,“我以为她信我的。”
“本座命她们保守秘密。”
“可……”
水云儿眼神无措,数次欲言又止,似乎想要问些什么,可又实在不知从何问起,最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抬头问道:“我曾听说,疏勒州常常有人离奇死去。可无一例外,死去的都是曾经欺辱过旁人的坏蛋。山君,是不是您帮那些可怜人出的恶气?”
“本座只杀人。”
闻卿这句回答,并非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