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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圆房子里?”

“都说汉人排外。”闻卿道,“但对于土生土长的疏勒人而言,汉人才是入侵者。”

此处游人渐少,脚腕间的铃音便愈发明显,每迈一步,便传来叮铃脆响。

孟极撑着伞,肩膀便有意无意地撞着他,一双豹眼毫不掩饰地盯着他的衣袍看。

闻卿:“疏勒六州地势太高,外人贸然来此,轻则呕吐发热,重则病死,愿意迁居的本也不多。然而五十年前天火降世,神土九大州被烧去其三,南人被迫北迁,为防止数万万人口全堆在中原地区,当时的大淼天子一纸诏令,强行把幽州、平州的富商调到这苦寒之地。疏勒六州的胡汉通婚,也自那开始。”

孟极点头:“鸦青听上去,却像汉人取的。”

闻卿:“原本是萨克族语‘雅清’,意为‘永不融化的雪山’,安王萧泽觉得寓意不好,改成了鸦青。”

孟极:“朱日默住在南市,胡人的地方。”

“他是胡汉混血。”闻卿道,“听说祖上三辈与县令有几分交情,靠着买卖抽成,成了鸦青财主。”

孟极沉吟片刻,突然垂头看着闻卿:“朱日默是恶人,他那两个儿子是恶人。朱家上下人人喊打,百姓谈及无不面露愤慨。”

“阿卿,你果真要救这等恶人之女?”

闻卿看向洒金巷最深处。

白墙翠瓦的一间民宅,正是朱日默的宅邸。挑高的二层主宅,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众胡包,只看那面阔六间的正房,其气派程度,已毫不亚于知府的官邸。

第89章

闻卿的富家公子化形本就俊美,身边的护卫则高大威猛,两人站在一处,本就惹眼。而此时晴朗无雨,这两个男子却偏要学着女儿家打伞,自然也吸引了不少好奇望过来的目光。

孟极有意挡在他身前,闻卿则不在乎那些窥探目光,信步向前走着:“父母之过,与朱菀无关。”

“疏勒人不管这些。你救了她,你便也是恶人。”

“你以为,什么是恶?”

“杀人,害命。”孟极道。

叮铃──

闻卿向前走去,脚腕上铃音清脆,声音也清朗如山泉:“杀一人为救一人,何如?”

孟极紧跟上去:“守正。”

“杀一人为救百人,何如?”

“侠仁。”

“杀一人为救世人,何如?”

“……”孟极声音一沉,“昆吾山鬼。”

铃──

闻卿脚步一顿,转头看向孟极。

桥头流水潺潺,四周人声喧闹,却无一能入了他的耳。

“我一直觉得你不对劲。昨日你酒醉后,我看见你藏起来的獠牙才想明白。”孟极两指捏开闻卿的嘴,蛮横地将拇指抵在他的牙尖,“鬼修的獠牙,与人修的本命武器一般无二,本该随着修行精进,愈长越长。可你的尚且不如我的长。”

孟极咧着嘴,露出自己上下两对犬齿,舌.尖舔过左上的犬齿:“这颗是我刚长出来的。”

闻卿这才看清,这豹左上的那颗犬齿,明显比其他三颗短去三分之一。

“你的牙,被你掰断过不止一次。”孟极道。

说完,孟极手臂一抖,油纸伞刷拉一声,在两人头顶撑开。

闻卿只觉身体一歪,这豹单掌按在他的肩头,将他抵在岸边的挺拔的云杉树干上。

孟极垂眸看着他。雪豹苍青的眸子里,闪烁着连闻卿也觉得危险的光。

“阿卿,你对自己这么狠,谁会感念你?”

那素日低沉好听的声音被伞面拢着,便成了一汪隆隆涌过的洪,将闻卿毫不留情地卷起,扯碎,淹没。

他仿佛又看见了数百年前,明知将死,却不管不顾将他抵在山崖上,叼着他脖颈咬下牙印的那只豹子。

手掌不由自主按在身后树干上,粗糙的树皮磨捻过掌心,这痛却激得呼吸愈发粗重。像是中了蛊一般,闻卿缓慢地合拢嘴唇,叼住了齿间那根反复摩挲犬齿的手指。

然后,轻轻一咬。

甜腥的味道在唇齿间迸发,温热的液体顺着舌.尖留下喉咙,将手指也烧得滚烫。

孟极的瞳孔瞬间紧缩。

伞把一歪,绘着天香牡丹的油纸伞掉在地上,被秋风卷裹着,一路跃跳着飘进河中。头顶烈日被浮云挡住了,天光暗下来的瞬间,孟极俯身,低头,近乎凶狠地,狠狠叼住闻卿的嘴唇。

腥如铁的味道在口腔中炸开,脆弱的理智之弦在这豹面前早就崩断过不知几回,所有的克制与忍耐最终只会成为欲念反扑的绝佳借口,闻卿十指成爪,深深掐进孟极肩头。

一时间,男子吵嚷,女子巧笑,孩童咿呀,天地间所有的吵闹全都不见了,只剩下这豹一声低似一声的“阿卿”,将他拽进万丈深渊。

孟极的亲吻毫无章法,因情动而钻出的犬齿轻而易举划破闻卿嘴唇。闻卿五指紧紧攥着这豹的衣领,不甘落入下风一般,指尖在他的脖颈划下一道道鲜艳的红痕。

恐怕再也没有比这更狼狈的亲昵。

和着你的我的血的吻,不及吞咽而滑落嘴角的血珠,顺喉结滚下,将衣襟染得艳红一片。

过往游人纷纷驻足,却没人敢发出半声哄闹。

一时之间,他们竟不知这紧紧相抵的一对男子,究竟是在抵死缠绵,还是以命相搏。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满腔子都被这豹炽烈的气息染得发烫,闻卿才回过神来一般,抬臂抵开孟极。

孟极两指仍旧卡在他的颈间,闻卿不得不仰着头。

这豹的嘴唇也被他咬得满是伤口,尚未凝固的血一滴滴向下坠着。闻卿的视线便被那将落未落的血牢牢牵住。

说来可笑至极,染上渴血症的这数十年来,除去因神智错乱而死在自己手中的那无辜路人,闻卿只尝过孟极的血。

可只那一次,便上了瘾。

呼吸越重。

许是眼神透着明晃晃的欲,孟极低笑一声,舌.尖在唇面狠狠一刮,将血珠卷进口中,垂下头来,与他额头相抵:“想要,自己来拿。”

相处日久,这豹早就将他的弱点全都拿捏,此刻那低沉的声音直接磨着耳朵,竟像丢进干柴里的火苗,妄念丛生。

“蠢豹。”

垫脚,五指抓住孟极衣襟,用力一拽——

牙尖相磕的刹那,乾坤囊里忽地一阵轻颤,沉寂了数日的千里传音自动飞出,飘在半空。自那团扇般大小的砗磲壳中,传出一声甜甜呼唤:

“山君,能听到我说话吗?”

.

与此同时,第二座飞虹桥头。

“哎!莫挤莫挤,挤了也没用,按号排队!”一道温和清脆的声音响起。

粗布发罩将满头黑发高高束起,规规矩矩拢在木质发冠中,一张圆若银盘的脸便格外明显。一身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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