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144

人在离几人半尺开外处同时停下，数十双眼睛悄无声息地盯着他们，夜色下泛着点点荧绿。

人头攒动，却没有半点声音，浑如数十只毫无生气的木偶立在这狭窄巷弄里。

“这是……怎么回事？”黑虎问道。

闻卿平摊手掌，一缕鬼气自掌心飘出，悠悠升至半空，如网一般向下洒开。被拢在其中的洒金巷众百姓，仿佛受到某种感召，同时抬起右臂，蜷曲的五指轻轻抓挠着那烟雾般的缥缈鬼气。

“这些人的目标……”亦真低声呢喃，看向闻卿。

闻卿心中原本隐有猜测，此刻看到众人果真如此反应，更加确定自己判断，竟不顾孟极阻拦，向前踏出一步。

刚才还在发呆的众百姓，竟同时止住动作，齐刷刷地转过头，盯向闻卿！

“嗬——”低沉喑哑的嘶吼，自每个人的喉咙中冒了出来。为首的花白头发老汉率先迈出一步，继而，所有跟在他身后的人同时迈出左脚，右手，紧跟着右脚，左手，仿佛有一根绳子将他们串在一起，僵硬且呆板地重复着迈步的动作。

越来越近。

人群四面八方围拢而来，行尸走肉般，将他们逐渐逼退至朱宅门前。

退无可退。

闻卿、孟极与亦真道行在身，自不必怕这手无寸铁的百姓，捉妖师三人也见惯了妖魔鬼怪，尚算镇定，然而，护卫着顾南星的一众银甲兵毕竟只是凡人，朱家人离奇惨死在先，眼下洒金巷百姓又变得犹如行尸走肉，早就骇破了胆，满头大汗，喘息一声急似一声。

“头儿，怎么办……”一道刻意压低的年轻声线响起。

“木头，别怕，护好祭酒。”站在最前的高头汉子答道。正是风醉居出事当晚，高呼安王的银甲兵士。而他口中的“祭酒”，则是在外以“军师”身份跟随萧泽身边的顾南星。

得了命令，众侍卫咕咚咽下口水，纷纷强撑起精神，被叫做“木头”的年轻侍卫则退后一步，挡在顾南星身前。顾南星也再退一步，岂料“咚”的一声，后背撞在了那层半透明光罩上。

这声音虽然极细微，却如磁石般，将洒金巷众百姓的吸引力牢牢吸住，霎时间，数十只头颅齐刷刷扭动，近百道荧绿视线，同时扎向众人。

“鬼、是鬼！”最先出声的侍卫木头终于再撑不住，一声哀嚎，向人群最少处冲去。

然而，他刚刚迈出两步，那原本迟钝着前行的百姓却像是被激怒般同时发出怒号，无数双手臂伸出，将他牢牢抓住！

“木头！”眼见手下就要被大卸八块，锵啷一声金属鸣响，侍卫长抽出腰间长刀，月色下，刀刃被渡上明晃晃的寒色，然而那声“杀”还未出口，他的手臂却被一根苍白的手指，轻轻压了下来。

“他们是人。”

一声冷若寒冰的声音在耳旁响起，那群青色衣袖上的仙鹤双翅一抖，漆黑的锁链自袖管射出，侍卫长还未来得及反应，刚刚险些死在这群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手中的木头，便已重新站在了他的身边。

“头儿、头儿、他们……鬼、阎王爷，索命……”

侍卫木头惊魂未定，嘴唇吓得青紫，两条腿面条般打着软，双目乱颤，不见焦距。

“仙师，木头他……”侍卫长话未问出口，忽闻一阵牡丹清香，那银面具掩面的年轻修士一手按在木头后心，手腕轻震，将他掼倒在地。

“别怕，鸦青镇内，只有一只恶鬼。”

一句不像安慰的安慰，然而木头乱颤的双眼陡然静了下来，脸颊一鼓，呕出一滩秽物。侍卫长正要道谢，那道身影却早已飘出一张之外，几乎与那为首的老汉贴到了一起！

“小心！”侍卫长大喊。

老汉嘶嘶的呼吸，已经快要喷到面前，却在闻卿再向前迈出一步时，像是突然被定了身般，身体猛地僵直，一动不动！

“呃！”老汉左脚滑稽地抬起，右臂悬在半空，整个身体以极不自然的姿势扭曲着。而那原本跟在他身后的百姓，也在顷刻间全部顿住。

老汉眼珠乱颤，满是皱纹的脸肉眼可见地抖动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然而半张的口中，只能发出“嗬嗬”的单调声音。

闻卿伸出手，掌心一簇青黑鬼火摇摇曳曳，一步步，走向众人。

原本僵硬的百姓如潮水般退去，然而片刻后，又如涨潮一般自发上前，将闻卿团团拥住。

此时此刻，若是有人自半空之中向下看去，定会看见这样一番奇景——

洒金巷这窄小巷弄中，众百姓自发围拢成圈，一层一层向外漫散开来。每人脸上的表情呆滞，然而他们却不约而同伸出右臂，小臂越过前人的肩头，五指大张，仿佛努力够着什么东西一般。

而被他们围在中间的，则是群青道袍的青年道士，手捧青黑色掌心火，火光悠悠，映得他犹如坟冢里爬上来的鬼。

野兽般的嘶吼中，夜色愈静，孟极等人目不转睛看着，谁也不敢贸然出声，只怕打破这莫名平衡，将闻卿置于危险。

直到——

“这些蠢货，竟将你认成了主子，哈哈、哈！”一声娇笑自身后响起，蛇妖不知何时醒转，惊喜地笑道，“一群快要变成死鬼的人的主子，倒真是应景……”

黑虎脸色一沉，右臂扬起，硕大金瓜锤被他抓在手中，眼见就要砸碎蛇妖脑壳，蛇妖却不慌不忙道：“杀了我，你们就算找到寿庄，却也进不去，进不去寿庄，你们便永远找不到朱家人的尸首！”

黑虎的手臂登时僵在空中。

闻卿将掌中鬼火自右手转到左手，洒金巷众人的目光便随着他左右转动。等他捻灭鬼火，众人有片刻恍惚，继而像是断了线的傀儡般，重新变得呆滞。

“蛇妖。”闻卿拨开人群，走向蛇妖，“你方才说他们将本座当成主人，何意？”

蛇妖款款笑着：“好好一张美人皮相，偏偏要用面具挡着。若是你再让我看一眼，我或许会告诉你……”

“狂妄！”孟极听到此处，却是终于再忍不下去，抢过黑虎手中金瓜锤，抵在蛇妖额边，“蛇妖，你故意被抓，想引我们去寿庄，但若我们不上当，你是否想过，你的主人会如何处置你？”

蛇妖愣住。

“朱菀出事当日，你故意露面引走捉妖师。”孟极道。

“哈！”蛇妖像是听见了天大的笑话，夸张笑了起来，“‘故意露面’，小妖，你真当姐姐在与你玩那‘三十六计’？”

孟极不为所动，看向闻卿：“只听屋顶脚步声，师尊以为，蛇妖是何修为？”

“气轻而步浊，金丹。”闻卿只看了一眼孟极，便知道这豹心中所想，应和道。

早在看见黑虎几人身影时，他便已试探过这蛇妖底细。然而不知为何，此妖比身上却像笼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