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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浑浑噩噩,遇着修为远高于他的山间恶鬼都不曾逃跑,而今却在一只炼气小妖的注视下,这样落荒而逃。
徐娘子的告诫言犹在耳,闻卿也自知重活一世,不该耽于情爱,然而这豹身上却像是带着磁,他纵是想逃,却偏偏被吸得更紧。
闻卿仰头,八月十四,月盘近圆,银亮月色如水,缓缓淌过他颈间的牡丹,好歹将他身上燥热抚平。
长吸一口气,他默念起清心咒。
再过一日便是凡人的团圆节。往年这时节,红奴总会张罗着做月饼,喝新酒。山神观地势极高,视野又开阔,将那好不容易排队抢到的新酒喝得一滴不剩后,红奴便会央求着闻卿将自己带到主殿的屋脊上,对着那大如银盘的圆月,将酒气连带着酒疯也一齐撒出去。
指腹习惯性地在腰间摩挲,却抓了个空。闻卿这才想起,自己已经将那银香球交给了许河汉。
那本是红奴偷摸从凡人调香师那里学来手艺后,特意为他配的香囊,走动间有牡丹清香浮动,确实好闻。只不过时日久了,香气早已散去,红奴上月初便张罗着要采那重瓣牡丹,再要为闻卿配置新香,只是一再耽误。
也不知那丫头和许河汉,现在如何了?
“山君。”
走神间,身后传来一声轻唤。
声音依旧是少年的清朗,却又多了修道数百载的沉淀,闻卿身形未动,悠悠问了句“何事”。
亦真沉默许久,半晌,鞋底摩擦地面的声音传来,清亮的声音响在背后:“山君,他到底是谁?”
“……楼寂。”
“你知道连心契是什么?”
“知道。”
像是被闻卿冷漠的声音冻住了心肺,亦真的声音愈发沉闷:“山君,你就不怕他……”
“他不会。”
“……啊?”亦真张大了嘴,“我还没说……”
闻卿跃下假山,飘到亦真面前,亦真慌忙低头。
他这便宜师弟眼圈鼻头都是红的,显然方才哭过。然而闻卿也只是随意扫了一眼,掠过亦真的肩头,向客房走去。
“山君,你不要再和这妖修……”亦真又扯住他的衣袖。
闻卿脚步一顿,眼神冷冷扫过亦真的手:“本座家事,还望道长不要插手。”
亦真讪讪收手,却仍挡在他面前,闻卿眉头扬起,却听“吱嘎”一声推门响,齐行之也披着夜色走出来。
“山君。”齐行之神色谦和,却直接拦住了闻卿,“师兄……我有一言,不吐不快。”
作者有话说:
霍峰:我不是来加入这个家的,我真的很想拆散这个家。
第153章 龃龉 5
“山君。”齐行之道,“我师弟七窍全开,根骨绝佳,本是难得的修仙奇才,然而唯一眼奇缺,是以行事与常人不同。”
闻卿抬眉,不知他到底要说什么。
齐行之:“心眼。”
亦真原本垂着头,此刻听出齐行之眼下取笑之意,恼怒地叫了句“齐师兄”。
闻卿点头,脸上表情并未因这打趣而有半分变化,只道:“家宠心性不稳,脾气暴躁,若冲撞了两位道友,还望海涵。”
闻卿这话说得不冷不热,却像一枚软钉子,直楔进心尖,扎得齐行之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回答,只是干笑。
“本座复生之事,无论如何也瞒不住长明真人。”闻卿又道,“亦真道友不必放在心上。”
亦真猛地抬起头来。
“只是令师弟心性单纯,行事少较量,全凭自身喜恶。还望齐道长多加看管,莫要让你这师弟在外吃了亏。”说完,闻卿错身,便向客房走去。
“山君……”亦真脸色陡然煞白,还想再解释什么,齐行之却一抬手,将他拦下。师兄弟二人站在月色之下,静静看着闻卿那鬼魅的身影飘进屋内。
“齐师兄,山君什么意思?”亦真声音发颤,“山君嫌我……多管闲事?”
“师弟……”齐行之双手按在亦真肩头,“五百年,有些事,也该忘了。”
“忘什么?”亦真反问,“是忘了我们曾经怀疑过师兄,还是忘了师兄死在眼前?齐师兄,你说你忘了,你倒是告诉我,你为何修为一直停在渡劫初期,再不能突破?你那心魔又是什么?”
齐行之沉吟不语。
“五百年前你我袖手,错了就是错了,就算忘了,又能改变什么?现在山君好不容易转生,难道你又要让我袖手看着山君与一只配不上他的妖陷进情网?若山君有前世记忆还好,但他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不过是个只有百年修行的山鬼,三界各宗势力纠缠,人心鬼蜮,山君又懂得什么?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山君更……”
“将山君复生一事告诉师尊,也是为了山君好?”齐行之问道。
“就是为了山君好。”亦真定定抬头,“以你我之力,能保护山君什么?凭那炼气小妖,连一个凡人都对付不了,又能保护山君什么?齐师兄,你难道不知,师兄死后,师尊日日对着师兄曾住的隐竹居长叹?师兄……他是我们的师兄,难道就不是师尊的亲传弟子?现在山君复生了,你我都这样高兴,为何不能让师尊也高兴?整个玄云宗,难道还护不住一只鬼吗?”
齐行之摇头嗤笑:“整个玄云宗……连个人都护不住,又如何能护住鬼?”
“师兄告诉我,人心都是向善的。三界要处决的是魔头。”亦真愤愤甩开齐行之的手,“而不是师兄。等我将真相找出来……我一定能将真相找出来。齐师兄,你且等着,到那时,不光是玄云宗,整个三界都会向师兄道歉!”
“师弟,你可知山君……已不再是师兄?”
“不管他是不是!我做我的,他总会知道我到底为何这样做!”亦真几乎吼了出来,胸膛剧烈起伏,连声音都带上了一丝颤。齐行之愣在原地,仿佛今日才认识亦真般上下打量他,亦真却不再多言,踉跄着转身逃回客房。
银月西沉,闻卿与孟极相拥而眠,鬼面将军则一人霸着一张床,却还有半条腿露在外面,亦真呆呆看着他,呼吸逐渐平复,将被霍峰压在身下的被子扯出来,盖在霍峰隐隐露出的肚皮上。
山君不是师兄,霍峰也不是火凤,他知道齐师兄说的都对,可若真的如此,为何又非要让他碰到?
亦真双肩抖动,呵呵低笑。
凡人都说造化弄人,他算了几百年的卦,本以为已将天机命数摸得透彻,可到头来才发现,自己依旧被天道无情地摆弄。
果真……天地不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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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众人虽然算是不欢而散,但日头升起前,亦真依旧蹑手蹑脚走到了东厢房,在一鬼一豹两双绿幽幽眼睛的注视下,将太阴壶放在了桌几上。
闻卿也不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