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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界的人，小仙师又见过几个？”

亦真说不出所以然，只得闭嘴，八万大山诸峰修士在听到此话后，也同时陷入沉默。

话已说得如此明白，他们自然知道白珠在暗示什么——

其实“飞升”之说，在修真界并非唯一定论。修真界数千年，也常有自称卦术精修的修士，以“归寂说”乱人心神。这些吹捧归寂说的修士认为，飞升是个骗局，修炼的尽头是死亡。这一理论若成立，那整个修真界便都成了笑话，好在这些修士充其量不过金丹修士，在这强者为尊的修真世界，他们说话，还不如一只蚊蝇嗡叫。

“就说你们那飞升成仙人的清微祖师，他连归墟都能暂时封印，这等经天纬地的大才能，他若果然还活着，怎会放着本界这烂摊子不管？”白珠悠悠道。

“白先生……”亦真张口结舌，“你在说什么，什么‘活着’，飞升不就是超脱生死，难不成还能……”

说到这里，仿佛即将触碰什么禁忌，亦真猛然顿住，求证似的看向闻卿。

闻卿双唇紧抿，一言不发。

“死了。”白珠轻飘飘接道。

第192章 抉择 1

嗡——

此话一出，众修哗然。

修士一生远离红尘，堪七情破六欲，领受凡人不能想象之苦，为的不就是长生不死？然而白珠言之凿凿，轻飘飘几句话便将“飞升”完全否定，难道他们毕生所求，竟是镜花水月？

“白先生，谨言慎行。”长明真人重复道。

白珠垂眸，将扇面一折一折打开。这柄折扇，本是数百年前他与亦真相识后，这小道士在醉后提笔随意而写，“清风朗月”四字歪歪斜斜，白珠却将其视作宝贝，还做成了折扇日日带在身上。

“不说那些传说里本就生在天界的神仙，单说你们那些个飞升到天界的祖师爷，莫非真的各个断情绝爱，自己在天界优哉游哉地享福，却连给后辈托个梦、显个灵都不肯？”亦真问道。

“或许——地界与天界也像归墟的其他小界一样，与‘本界’并不在同一个空间。”狮驼峰上，齐行之缓缓开口，“所谓‘飞升’，实则为穿越到了另一个世界。”

“哦，这么说，渡劫圆满时，劈在修士身上的那些雷，则是天界里的人故意放出来的咯？若是那修士经得住雷劈，他们便撕裂空间，把他抓到另一个世界去，若是抗不过去，那就干脆劈死。”白珠摇头晃脑。

齐行之深吸一口气，摇头不语。

“这怎么听起来像钓鱼。”亦真嘟囔。

白珠嘿嘿笑道：“不止如此，还有一个更重要的问题：若这所谓‘天界’果真比人界更好，天界的人又为何愿意让你们这些凡人飞上来，与他们抢地盘呢？要知道，你们所求的大道长生，可是在飞升天界之后，不老不死呀。”

此话说出口，就连孟极也不由得动容。

的确，诞生于天界的仙人本就不老不死，修士“飞升”之后便也拥有了长生的力量。天界人数只减不增，久而久之，岂不人满为患？

“我们海族便简单许多，从来不求那虚无缥缈的‘长生’，我们修行，为的只是享受当下的乐趣。……咦，你们不好奇为什么吗？”

“为什么？”亦真搭腔道。

白珠忽然压低声音，水镜之中，黝黑双瞳闪烁着幽深光芒：“因为我们曾经见过‘真实’。”

“什么真实？”亦真问道。

“轮回的真实。”白珠道

说着，白珠摘下发冠镶嵌的蜃珠，浑圆的珍珠被他托在掌心，发出炫目光辉。

“海妖王的蜃珠本该代代传承，但总会有某些倒霉蛋误入其他小界，到头来连魂魄尸骨去了何处都没人知道。我的前代也是这般突然消失，好在他在消失前还知道把蜃珠给我留下。”

白珠语气轻松，“我本来以为他也要无声无息地死去，却没想到一百年前，蜃珠捕获了误入海底裂隙的前代海妖王的魂魄。”

“那日我正在青摇之巅的洞窟里疗伤，忽然察觉一道灵气从醴泉喷发而出。我被那灵气吸引，只以为有什么宝贝要出世，便赶忙跑去瞧，忽然肚子这蜃珠一阵激动，我那时伤重，竟压制不住蜃珠，昏了过去。”

众修凝神细听，关于白珠明明只是“海妖王备选人”，却拥有蜃珠的细小矛盾便自然而然地忽略了。

“……再醒来时，我的脑子里就多出了一段离奇的、濒死时的记忆。”

而在那段仿佛跌入黝黑隧道的漫长记忆当中，前代海妖王死后的魂魄，并不像凡人传说那般进入到了幽冥地府，反而被一股无形力量吸引，穿透地底裂隙，重新回到了归墟之中。

“桃核见过没？海妖王的魂魄便被吸进那样一个层层包裹的空间之中。”白珠道，“后来我想，那其实是归墟的无形空间。在‘核’的那段时间，前代海妖王的记忆一片空洞，但我又能清楚地意识到，他是处于不死也不活的某个奇怪的状态，什么都感觉不到，可是又能清楚的确定，自己是‘存在’的。在经历不知多久之后，空间异动，死去的海妖王魂魄便从归墟跑了出来，又被蜃珠捕获了。”

说到这里，白珠扇面一合，遥遥看向狮驼峰闻卿等人所在，捻气成丝，千里传音道：

“你们之前怀疑我是那背后捣鬼的坏蛋，是因为我一直跟着闻卿罢？其实你们所猜不错，毕竟在前代海妖王魂魄重现的同一天，山君呐，你重生了。”

水镜之中，众修只能看见白珠嘴唇翕动，却听不见半点声音，本就因白珠否认“飞升”这一说法而方寸大乱，此刻又以为这突然出现的海妖竟有什么密谋，当即吵闹起来，八峰一阵骚动，各方压阵修士数度呵斥，然而在这生死关头，门前雪尚扫不净，还还有余力去管天下？当即有人再站不住，不听指令，径自飞出伏龙阵范围。

归墟之核、修士毕生所求的长生竟是死亡、本该魂飞魄散的自己却死而复生……这如此种种，就算是闻卿也一时难以通盘接受，脑中一团乱麻，然而余光瞥见那数道企图离开的剑影时，闻卿身形微动，子午剑呼啸一声，化作万千剑影，落在企图逃跑的修士面前。

众修色变，道尊的玄铁令本就没有强制效力，各宗听调是卖个情面，不来也在情理之中，闻卿却在此时拦住他们去路，难道玄云宗想来硬的不成？

“闻仙师，这是你的祖师爷留下的烂摊子，难道玄云宗想要转嫁到三界修士头上？”灵妙宗柳桥喝道。

“自然不会。”闻卿唇角噙笑，目光缓缓在众人脸上移过。

逃跑众修以灵妙宗为主，飞云门、万霞洞等五个中等门派的弟子跟随其后，全都戒备地望着他。

“诸位道友方才听过清微真人与海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