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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儿……”老皇帝忽然双膝跪地,呕出一口黑血,继而猛地直起身,仿佛恨极,向那宠妃尸身狠狠踩了几脚,“我儿!为父被这妇人以毒惑心,浑浑噩噩二十年,如今终于清醒了!”

便连一直沉默看着这幻景的孟极也觉得不可思议:“萧明远缠绵病榻数十年,难道真是被下了毒?阿卿,什么毒能迷惑人心智?”

阿卿摇头,正觉得不对劲,却听顾南星一声笑。

“这是先皇第一次称呼陛下为‘我儿’。”顾南星嘴角含笑,却是带着几分少见的讥诮,“陛下那时,想必也曾有过动摇。”

话音落,老皇帝又膝行上前,伏在萧泽胯下骏马马首处:“我儿,朕被妖妃灌下迷魂汤,自此心智受控,杀忠臣远良将,朕以为这萧氏江山到底会葬送在朕手中,却是终于等到了你……”

“父皇……”萧泽眼圈微红,“您说的是真的?”

老皇帝抬起头:“朕是罪人,已无颜再座龙椅,你如今是朕唯一的子嗣,朕正式册封你为储君,萧家的天下,便交给你了!”

说罢,老皇帝双手撑着膝盖,摇摇晃晃想要站起,然而刚刚撑起一条腿,身体便不受控地向侧倒去。萧泽迅速伸出手想要搀扶,就在两人手臂触碰的刹那,却听锵啷一声,一道刺目白光蓦地自老皇帝腰间闪现,紧接着“嚓”的一道轻响,萧泽身体一颤,软塌塌自马背跌落。

龙首镶金的天子剑插在萧泽心口,老皇帝紧握剑柄,用力地旋转,血肉搅动的声音发着黏,老皇帝却哈哈大笑:“乱臣贼子,早知如此,我便该将你母子俩一同掐死!”

幻景中的萧泽,与幻景外的顾南星同时深吸一口气。前者不可置信,而后者却是大梦方醒。

片刻后,幻境中的萧泽双目大睁,一剑刺向老皇帝的喉咙:“杀了……他……杀了他!”

银甲士兵齐声应和,数千杆长枪举起,齐刷刷向前,捅穿老皇帝的身体。

风起,细雨无声落下,气息全无的老皇帝尸体被长枪支撑,立而不倒。那具瘦弱尸身背后,一行蜿蜒的血迹,自昭元宫外的广场,一路向北蔓延,直通殿内。

手脚因失血过多而发凉,心脏或许也早已不再跳动,萧泽却固执地两手扒着面前的地面,一寸一寸地,向龙椅爬去。

先前禁卫军首领那一箭,刺穿了二人心脏,但好在顾南星于寿庄中带出了太岁身躯,萧泽及时将太岁之肉覆在他与顾南星的伤处,这才捡回一条命。然而老皇帝那当面一剑,已彻底斩断他的生门,萧泽没有当场气绝已是奇迹。如今,在离龙椅只有一步之遥的地方,他终于油尽灯枯。

萧泽趴在金阶前,右手痴痴向前伸出。

“你想要活吗?”

却在这时,一道声音响起,萧泽勉力抬头,只见一人头戴面具,身穿灰袍,正垂头看他。

萧泽身体一震:“鸦青镇的修士……你曾说过我会君临天下,是你借我这上万尸兵……”

“萧泽,你想要活吗?”那人耐心地又问了一遍。

萧泽盯着那双纤尘不染的四方鞋。

“你想要天下,还是要他?”说着,回忆修士右手向身侧一探,空间出现细微的错位感,竟将顾南星拎在了手中!

顾南星半闭着眼睛,仿佛一具被随意摆弄的尸体。

萧泽的眼珠随着顾南星的身体左右摆动。

“萧泽,你快死了,但他还活着。”修士声音极淡,极轻,“杀了他,你便能活。”

萧泽眼角猛地抽搐起来。

“的确,我曾说过,你能成为天子。不仅如此,你还将成为这三界的共主。”灰衣修士道,“但前提是,你要活下去。”

“活下去……”萧泽发灰的脸颊陡然现出奇异的光彩,一双眼睛在顾南星与龙椅之间来回逡巡,游移不定。

“活下去,没有南星……”

灰衣修士嗤笑一声:“你若成为三界之主,他便能死而复生。”

“果真?”萧泽立刻追问道。

“没有我,你又如何能走到这一步?”灰衣修士笑道,“萧泽,信我,你能够得到想要的一切。”

“我……”萧泽声嘶力竭地大叫,“我要活下去,我要活下去!”

“很好。”灰衣修士弯下腰去,将顾南星丢到萧泽怀中,手中托着一柄匕首,伸到萧泽面前,“挖出他的心,剩下的事,交给我。”

幻景之中,顾南星蒙眼的布条悄然滑落,黑洞洞的眼眶直勾勾盯着大殿顶。幻景之外,顾南星低笑一声,两道血泪自眼眶落下。

“我从不恨陛下。若没有他,我只怕早死在掌事太监的鞭子下。从我认他为主的那一刻,便已做好了随时为他而死他的准备。我只是……”

顾南星看向幻景。

萧泽手持匕首,一寸寸将刀尖喂进“他”的胸膛。

“……奈何我心所向,不向我心。”

第230章 尸傀 2

幻景画面一阵动荡,闻卿与孟极对视一眼,心知要让顾南星这痛苦禁制中彻底挣脱,仅凭勘破过去的记忆还不够。

“所以,萧泽杀了你。”孟极出声,指着幻景中以匕首剖开顾南星胸膛,挖出那颗仍在跳动的心脏的萧泽,“萧泽继承了天子之位,与他的皇后过了几年逍遥日子后,又觉不够,于是想要复活你?”

顾南星摇头,肩头抖动,喉咙中发出含混的嗬嗬声:“少君,我说过,我不会恨陛下,他杀我的时候我不曾恨,十年之后的现在我依旧不会恨。我与陛下相伴十余年,所思所做全是该如何都是敬他爱他,该怎么去恨?”

血泪凝固在顾南星脸颊,仿佛两道深可及骨的伤口。然而纵使顾南星身体不住颤抖,自他口中说出的话,却不待半分怨念。

“我在这困阵数年,也的确曾经生出过不解。陛下他早该知道,他若是想活,只需吩咐一声,我便可以亲手将自己的心捧给他,何苦要一直背负这内疚至此。直到今日,我终于想明白了,他只是个……从不知爱为何物的可怜人。”

幻景中,顾南星的尸体被萧泽横抱在怀中,戴着面具的灰衣修士右手掌心托着萧泽与顾南星的心,一手捏诀,赤红色灵力在那兀自跳动的两颗心脏上反复穿梭,二者竟逐渐融合,最终凝成一颗乌黑的心脏!

“陛下出生丧母,亲生父亲视他为妖祸,便连宫中的太监都敢对他呼来喝去,人人都可以踩他一脚。”顾南星走到幻景中的萧泽身边,右掌伸出,似乎想要抚摸萧泽脸颊,但指尖在即将接触的刹那,却又倏忽消散了,“他自幼便学会了察言观色,模仿他所能接触的所有人。”

说到这里,顾南星忽然笑了笑:“幼时我教他练剑,他不小心跌破了膝盖站不起来,便只知道呆呆地坐着,既不喊疼,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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