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仍然面无表情,似乎这些参言并未伤他一分一毫。

陆屏笑道:“诸位误会了。是朕近几日自己召见严仞来千秋殿注释古籍,顺便……叙旧的,因为天色已晚,便留严卿下来休息了。”

大殿上骤然升起惊疑的声音,百官窃窃私语。

忽然有人提出质疑:“既是如此,为何入夜召见,天亮方出,而不是白日召见?”

又有人道:“是啊,为何千秋殿周围全是镇北军旧兵?”

“为何陛下无法出来见臣等?”

陆屏道:“因为……”

“陛下!”

他话还没说完,却被陈晙生生打断。陈晙高举着笏板瞪大眼睛一脸愤世嫉俗地道:“您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被奸人胁迫了而不敢说出实情?”

陆屏一时无言。

但朝臣们却纷纷应和起来。

“看陛下如此支支吾吾,肯定是有苦难说啊!”

“陛下别怕!臣等就在这太极殿上,您有什么想说的尽管说,不要怕!”

陆屏没想到事情的发展超出了他的预期,哭笑不得:“诸位卿家真的误会了,朕是自愿的,自愿要严卿留在寝殿过夜的,这不关严卿的事。”

说完,他见严仞的眉头终于稍稍平缓了些。

然而朝臣们并不买账,御史中丞黄嵩满眼含着泪水,一手隔空指着严仞,哽咽道:“诸位大人,你们看,陛下已经到了被要挟被捂嘴的地步了,连实话都不敢说了!”

“是啊,梁大相公已经被严仞气得差点自尽,今早告病养伤无法上朝。没有梁相在,我等更要保护陛下,匡正大晟啊!”

陆屏:“……”

他十分害怕地看向严仞,见严仞依然挺直地立在那里被众人指着后脑勺骂,虽然表面泰山崩于前而面色不改,但周身却似乎萦绕起一股冷气,在大夏天里令人不觉后背发凉。

忽然有人道:“黄大人可别妄加揣测了,凡事都是讲求证据,哪些证据直接指向严侯爷要谋逆啊?”

陆屏看向说话的那人,原来是户部右丞李嘉文大人,一个平日里十分低调的官员。

陈晙听了冷哼:“此等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还要什么证据!”

黄嵩道:“正是!李大人是因为与严仞同是世家爵门,才如此袒护他的吧?”

“你!”李嘉文气道,“本官就事论事,你们莫要同世家扯上关系!”

陆屏听得耳朵嗡嗡响,只好站起来摆手让他们停下争吵,准备再解释几句。

忽然,严仞动了。

所有目光都紧紧定在严仞身上。只见严仞转身,脚步沉缓,一步步慢慢踱到黄嵩面前。

黄嵩怔愣地看他。

下一刻,严仞的手高高扬起。

满殿大惊,黄嵩吓得立刻跌在地上,挡着笏板大叫:“严仞你要干什么!你想在太极殿上杀害朝廷命官?陛下救我!”

整个大殿陷入死一般的沉寂,人人都胆战心惊。

陆屏不禁好奇地走到台阶边沿看清楚。

然而,严仞的手并没有落下去。

他用另一手拂了拂宽大的袖子,俯首对黄嵩一笑,笑里像藏着一把利刃。他轻飘飘道:“我只是掸个灰尘而已,大人怕什么呢?”

黄嵩满脸愕然。

严仞又道:“我以为你有多不卑不亢呢,怎么就吓成这副样子?”

黄嵩脸上的表情由愕然转向愤怒。

“我到底有没有谋逆得讲究证据,比如是否无召闯入宫城,有无伤陛下一分一毫。我这几日入宫的缘由陛下自然心如明镜,不会冤枉臣。”严仞用所有人都听得到的声音道。

黄嵩从地上爬起来,双手扶正官帽,满身狼狈。

严仞正视黄嵩,又勾唇笑起来,笑得十分渗人。

他道:“倘若我已然掌握了宫内的禁军,那么各位大人觉得,你们还能走出这太极殿么?”

“你……”陈晙一脸震惊。

满殿的官员开始两股战战,惶恐地四顾周围,看自己还能不能跑出去。

陆屏没忍住,轻轻笑了。

下朝之后,严仞独自走在太极殿的台阶上。

他走左边,其他士党大臣走右边,一个个都不敢与他同行,敢怒不敢言,似乎生怕严仞一挥手,旁边的禁军侍卫就冲上来。

出了承天门,宗昀迎上来问今早发生的事,严仞简略说了几句。

宗昀为他拉开车帘,低声猜测:“陛下在千秋殿门口放那么多我们的人,原来是这个用意,想让主子落人口实。”

严仞不置可否,坐上马车。

“主子今夜还进宫么?如果陛下还召见的话……”

“想个理由拒绝吧。”严仞沉思着道,又问,“昨夜我不在,可有发生什么事情?”

宗昀回答:“一切安好。”他顿了顿,又踌躇道,“邑安侯何家的下人今晨来过,说……说何新柏在玉人楼喝醉了,要见主子。”

严仞皱眉:“何新柏?他一大早去玉人楼喝酒做什么?”

宗昀回答:“是昨晚去喝的,说是喝了一宿都不肯睡下,直到天亮。”

马车从承天门往朱雀门驶去,皇城大道一路平稳,车帘微微晃动牵绊着思绪,严仞道:“回去换衣服,再去玉人楼吧。”

自从回启安之后,这是严仞第二次来玉人楼。

第一次是和傅轶和何新柏,那场酒局最后不欢而散。

这一次来,也是为见何新柏。

这里的装潢比三年前更加奢侈气派,但由于是清晨,整个玉人楼都静悄悄的,只有何新柏那件屋子大喇喇的敞开,时不时从传来酒杯破碎的声音。

严仞一进门,便听到何新柏叫道:“不用管我,我只需要自己一个人喝就行了,你们滚呐!”

又一个酒杯落地,摔在地毯上。

严仞走过去,见何新柏怀里抱着酒壶,整个人趴在案上大哭:“这个世界没有人懂我!星星不懂我,月亮也不懂我!”

严仞伸手拍拍他的面颊,他惊得坐直起来:“严子铿!我要见严子铿!”

说着,他拿起手里的酒杯,闭上眼睛面对前方悲切哽咽:“子铿,我敬你一杯。”

而后将酒横扫倒入地毯中。

严仞:“……”

他干脆利落地揪起何新柏的后领,把整个人提了起来。何新柏睁开眼睛一看来人,目光呆滞:“子铿,你真来了?”

接着他猛力抱住严仞:“我不是在做梦吧?你怎么会来这个地方!你不会来的!”

难为他耍了一夜的酒疯,现在还这么有力气,严仞任由他把自己的衣襟扯得皱巴巴的,忍着耐心道:“是我。听说你找我有事?”

闻言,何新柏更加激动:“找你就非得要有事么?怎么你们每个人都是这样,打仗的打仗,进营的进营,当皇帝的当皇帝!都变成奇奇怪怪的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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