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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凉棚,免得刚播种不久的春种过早的发芽。

他就这么说服了自己,慢吞吞地拎着农具往屋外走,满脑子惦记的都是地里的收成。

空气中焦糊的味道愈加浓郁,他依旧无所感知,闷头推开了一人高的竹门。

没了法阵的护佑,滚烫的水汽铺面而来,率先伸出门外的一只手直接被烫成了猪肝色。

边城斯哈一声,退回了门内。

刺激的疼痛总算唤了他的意识,他满是疑惑地朝外看去,才发现那漫进屋内的艳丽橘红色彩并不是霞光的映射,而是脚下一团熊熊燃起的烈火。

目及之处,草木被焚烧殆尽,裸露的土地变得焦黑。蔓延而上的地火被法阵隔绝咫尺之外,张牙舞爪想要往他身上扑。

“它又来了!”

可怕的猜想瞬间窜进边城的脑海中,他手指微动捏了个护身诀,想都没想便踏出法阵保护,直冲进火海。

滚烫的岩浆顺着地面的裂隙流进海里,瞬间蒸发出大量的水汽。

水汽将四处奔逃的人们烫熟,满是燎泡的皮肤被剧烈的动作扯裂,大片大片地从骨肉上脱落,须臾间只剩下一具红白相间的肉团。极端的高温麻痹了知觉,人们还没来得及感到痛苦,便眼见被烫熟的人皮落进泥土。他们惨叫着晕厥,倒在地上,不多时又化成一团黑烟,飘到到半空中,聚集成一团黑雾。

这般可怕的景象,边城见过三次,一次唯安降生,一次他全族被灭。

按照往常的经验,他知道自己快要失去理智,被那黑雾主宰身体变成的怪物。所以他要快点找到陆期和唯安,把他们送到安全的地方。

他跑过开裂的道路,跑过无数张熟悉的面孔...痛苦的哀嚎声像是催命符,他如此的无能为力,只能越跑越快。

终于,在最南端的海岸边,他发现了他消失的家人。

煞气冲天的陆期换了一身令他陌生的行头,与本已死去许久的花汐蹲在一起。

唯安小小的身体瘫倒在海岸边的礁石,禁锢于陆期双手之下,被灵力被炼化,凝成一颗碧绿的圆球。

而后圆球又越过陆期,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不偏不倚地被攥进了花汐的手中。

边城狠狠抽了自己几个耳光,才确定眼前之所见不是一场离谱的噩梦。

愤怒如同突然而至的洪水一般冲击着他信任的堤坝,他几乎快压制不住体内那股叫嚣的力量,却还是大声呼唤:“小白龙,快过来,那边危险!”

陆期抬起眼皮,慢慢将目光转到边城脸上。他嘴唇轻碰,似乎说了几个字,却又没发出半点声音。

“为什么吗?”边城向前靠了一步,想问清楚。

可是,没有道歉,甚至没有只言片语的解释。

只有一道黑色灵光从陆期手中甩出,直奔边城胸口。

他来不及防备,也根本防不住。

认识陆期那么久,这是他第一次真正体会到了魔尊大人的威风。

霸道刚猛的灵力带着藐视万物的凌厉气势破空而来,撞破胸骨,撑满了边城的五脏六腑。

他如同气球一般被撞飞出去。

变故发生的太快,所有无用的拉扯和废话都被无情省略。

边城的神识被瞬间击溃,陷入了无尽黑暗之中。

师父,师姐,清安,小白龙,唯安...一张张熟悉面孔如画片般自虚无中不断闪过,反复循环,仿佛没有尽头。

直到属于“小白龙”那张画片在某一次反复中碎成齑粉,消失无影。

边城猛吐了一口鲜血,从短暂的昏厥中忽然恢复了意识

闷在胸口的浊气随即散去,烦躁感也瞬间消弭。

他跌跌撞撞站起身,四处打量一番,发现自己竟乘着风离开海岛,落在了一处陌生的海滩。

他下意识地将目光转向清源的方向,便瞧见一巨大法阵悬浮在半空中,正疯狂扩张着,似乎要将整个瀚海都笼罩其下。

很快,灰黑色的雾气被法阵吸光,浓雾散尽,露出藏在其中的海岛。

法阵不再扩张。

一声尖利的龙啸声忽然而至,响彻云霄。

纯黑的霸道灵力自阵中冲天而起,将平整无暇的蓝天破开一道门。

碎裂的残渣如流星般划破长空,从高处落下,纷纷扬扬,坠入瀚海。

几乎是同时,阵眼中心的海岛开始逐渐陷落,最终彻底沉入瀚海。

沸腾岩浆与海水激烈碰撞,蒸发出的水汽便凝成云朵,将那束浓郁到几乎要化为实体的纯黑灵光围起,包成一根通天的云株,终将天与海连成了一体。

世界又重新回到了数千年前那个天地未分的莽荒年代。

扶鲤的本命纱绫很是及时,不早不晚在边城最枉然无措之时,飞来了他面前。

尺长的红布上只浮出来两个闪光的大字。

“速归!”

第162章 卷Ⅳ·少年意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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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源岛是羌灏筹划的终点,却并是他孤注一掷的绝命搏杀。

当天道破开第一个裂口,神明为自己筑起的高台便如纸糊般脆弱不堪。

遍布天弘大陆的数百个法阵受到感召,随即开启。

无数村镇沦为炼狱,茫然无措的凡人被法阵炼化,成为这毁天灭地的抗争中极其微小的一部分。

彼时,被关押在水牢深处的扶鲤正在闭目修行,忽然察觉到地脉中一抹强烈的异动。

沉寂的水潭是最灵敏的指示,当悠悠扩开的水波乱了节奏,冰冷的污水诡异地沸腾起来,锁住囚犯的铁链亦开始疯狂颤动。

扶鲤放出一缕神识去探寻动乱的源头,却在地底深处的幽深黑洞中迷失了方向。

牢门外的牌局刚巧到了中场,值守的小狱卒听闻这奇怪声响很是惊慌,赶忙停了手中洗牌的动作,问旁边那人:“师父,里面好像有动静,我们是不是要去看看?”

“动静?”老狱卒侧耳细听,果然听见了铁片撞击和水波翻腾之声。但他赢红了眼,实在不舍得下桌,犹豫片刻还是按住了他的小徒弟,“肯定又闹脾气了呗。你刚来还不清楚,我早习惯了。”

“咱们不管管,就这么由着她了?”

“管?怎么管?能被关进这里的,都是杀不得又管不住的硬茬。你少惹麻烦!”

新来的小狱卒似乎并不信服这般说辞,手中虽还握着牌,却将大半身子都探过牢房那边。

老狱卒不耐烦地敲敲桌子,提醒他:“快,该你出牌了了,别瞎张望。”

典狱司是个极重资历的衙门,小狱卒初来乍到,是不敢真去忤逆师父的指教。

两人又打了一会牌儿,响动声反而越来越来大,竟到了连老狱卒一惊一乍的高呼声也压制不住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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