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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

梁陈认识这种树,这是一截枯逢,是传说中鬼帝所栖居的寒蜮境中的一种植物。

在梁陈出于好奇看过的各种九州秘录之中,鬼帝都是十分罪大恶极、穷凶极恶的妖魔。他诞生于神陨时期,大约在一千年以前,在那个时期,九州大地上日月无光,鬼物横行,所有人都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真真是“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

传说那时候瘟疫、妖兽、洪水、大火、地动,无不频发,是乱世中的乱世,人东躲西藏,却还是难以谋生。若是活过了四十年纪,已经算是高龄。诸神还未由领神带下救难时,九州上就是由这些鬼物胡作非为,其中妖兽百怪,鬼帝当然是第一恶。

他生于万骨之墟,那是当年人族不堪丧葬,只好将尸骨乱抛的一片野地,渐渐的尸骸堆积如山,瘴气横目,常鬼游荡,百里之外都不敢有人居住。

鬼帝自这邪地生出,一降生便身缠万条荆棘,破出血肉之躯,九州地动,万鬼臣服。他单脱了人世,在骨墟之下开寒蜮,铸八十一道鬼门关,又立大悲宫,有了容身之所。

那种荆棘在神陨时期的前期,是所有人族的噩梦,因为它若是从地底生出,夜梦中爬到手边,便会无知无觉地将人吞食血肉,再细细地磨成一具中空的骨雕。枕边风月,醒作白骨,真不知吓破了多少胆。

这种荆棘有一个大逆不道的名字,叫做“渎神”。

也正是因为这样杀孽深重,目无法纪,众神救世时,勾陈大神破了鬼门而钉死了鬼帝。

许多秘录上都停在这里,说鬼帝就在此处已形魂俱灭,不复行踪。事实也对应得上――因为确实从这里开始,所有人世流传下来的文字里,再也没有关于鬼帝的只言片语。

但梁陈看过另一个说法,并不知为何记得非常深刻。

那是一本野史,作者不可考,是类书里的一本残卷,专记各朝风月,叫《录情》。梁陈这种人,八卦之心犹如熊熊烈火,一见这种才子佳人帝王艳遇之类的事情就非常心痒,沏好茶翻了个来回底朝天,然后发现这书也许是散开重订过,顺序有误。

这是按朝代顺序编的,但他在翻到最后一页的时候,出现了神陨时期的绯闻。

那时候到处都是悲惨旧事,无非是神明救世,黎民受苦,风流韵事少之又少,流传下来的几个早就被民间编排成大戏在台子上日日演,早看腻了。梁陈乏味的很,不想多看,不想忽然扫到一两个字眼,眉心一抖。

“元十一年,有小民遇大神勾陈游春,携一人,不可见其貌,笑语人曰爱侣,别时风吹纱起,美甚,邪甚,似幽冥之主。”

正史上鬼帝被杀是在有录之前,元十一年,已过了十几年。

“元九年,北川艳鬼猖狂,以貌美惑人而吸魂,拘千魂炼妖丹,勾陈上宫剑斩魄散,大神性善,只囚不斩,未若此怒。人云艳鬼惑一神,险成其事,勾陈掣剑,东床裂如飞雪,救出之神面如妖邪,鬼气凛然四溢,方圆十里常鬼皆匍匐不起,疑非神。”

“元五年,南洲一老农戏问勾陈上宫婚否,欲做媒。笑答,已思凡尘。”

“已思凡尘”,究竟思的是凡尘,还是寒蜮之尘?

正史误的不是一星半点,鬼帝根本没有死――不过方才彡说他是个幻影,也就是说眼前的这是躯壳,而鬼帝的真魂已离体,还很可能是极痛之下自己走的。

也很能理解,毕竟一枚冽钉就能钉死一只百年凶煞,痛彻心扉,更何况他身上触目惊心的那样多。

梁陈思路快马跑了一千里,还未回神,下巴忽然被冰凉的手指一擎,接着往下一拉,面前一缕呼吸。他预感到什么,收起通灵眼,眼前赫然就是鬼帝那张邪而美的脸,离得太近,惊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大红裹着冷白,乌黑眼眸里一片轻薄的和光同尘在飘着,梁陈的心脏有点要造反的意思,可能是想把他打成内伤。在他愈发狂躁的脉搏里,鬼帝缓缓垂下浓墨似的眼睫,眼里微波流转,像第一次见他似的,从他的眉骨端详到嘴唇。

“几乎以假乱真,”他轻声说,声音闷在红绸里,听不真切,但清冷如泉,顿了一顿,又道,“不堪用。”

梁陈听不懂,但被这声音弄得心如擂鼓,脸上也有点不对劲,血色要冲破修炼二十多年的脸皮,他忍不住怀疑自己下一秒就会升天。

那红绫也愈发焦躁,得了多动症似的狂拧狂蹭。鬼帝许是不堪折磨,略微偏头,垂下手,全身轻轻一抖,那本有些血色不足的嘴唇被磨成了樱桃颗,微肿。

梁陈一看,彡还在不远处抱手围观,顿时无比心虚,仿佛被捉奸在床。

“幻影?怎么个幻法?不是没魂魄吗?那不就是个牵线木偶吗?这完全不像啊。明明这么……这么……”梁陈一边乱想,一边脚尖一点纵身过去,准备问问。

却见彡顿时满脸恶寒,全身一颤,一双眼睛黯淡之后里放出了熟悉的目光。梁陈差点摔了,心里大骂彡撂挑子就跑属实混帐。

――苏视一清醒,就发现自己站在冰天雪地,边上还有座天阶,一眼望去是数不清的台阶。有几个人正爬在几百阶的位置,似乎是几个狂风帮的匪首。

再一转身,梁陈抱着个人落到他身边,这人还穿着红衣,苏视大惊:“你在这种地方成亲?!”

“成你个……”梁陈含冤一口,然而他又不知道怎么控制那红绫,试图“松绑”,默念了三四遍,完全没反应!鬼帝这个造型,叫人家怎么走路!还不是只能他扛着。

他想了一下,决定假装没听见,走上那阶梯:“从这上去,咱们进仙境了,这是湖底,先上岸。”

苏视跟上来,两人一道走,梁陈一边简单说了说太虚阵和石煤人的事情,略说了说鬼帝,避开了彡的部分。

苏视看了眼高于他们几十丈的匪首,说:“晓晓不在这里的通渊道里,大概在义学里?那圣女找的要么是你怀里这只鬼,又或者义学里还有别的东西?还有,你打算一直带着他吗?这可是危险物品。”

“那只能上去才知道了,”梁陈道,又顿了顿,“不带着能怎样?我刚刚不小心把血沾他伤口上了……反正好像中了什么咒,我老有种不详的预感……”

“危险物品”闭着眼睛,好像失去了意识。

梁陈心想,幸好方才白雾里,他的伤处也都好了,不然他真抱不动。不过白雾里那种诡异的感觉……本想问问彡,他又扫一眼像模像样拿荔三百变出了个拐杖往上踱的苏子呈,真想踹一脚把彡踹出来……

这自称“彡”的神识是在本年年初造访苏视的躯体的。当时他大病一场,醒后便有了这个神识侵入,随后他们开始调查偶人,彡一般在危急关头跳出来指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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