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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明明败北,却毫无落败之色。时想容早知明韫冰无恶不作狡诈万分,顿时警惕起来,握着的那剑刹那融化,成了几枚尖锐的小钉子,寒气直冒——冽钉,正要直扎入明韫冰眉心,她的手却像被什么东西网住,钉尖堪堪擦过明韫冰的眉骨,擦开一道血痕。

那是方才打在她身上抢阵的鬼印——此地召活阴兵,时想容活气不足,必然要靠念力,无数中毒的尸首在成为阴兵那一霎那可以混淆阴阳,抽剥天刑!

那天刑就是时想容身上的附骨之疽,恨上心头,几乎想将明韫冰杀之而后快。

外头冷雨飒飒,顾平渊的惨叫停了,她回眸一看,红颜咒已被缚在阵法中央,顾平渊的身子强撑着,死死地顶着天幕中互相撕咬的阴阳序。

——不能再拖了!

时想容手掌一震,石窟上密密麻麻的阵法爬了过来,刹那阴阳序乱,混沌开了!

石窟内所有欲死不死的尸首都哀嚎起来——召活就像毒手一样将它们的残魂拽出,强行挖空每一缕魂元的下两道,要将他们从人活生生剥成鬼!

玉琮感受到这无边苦楚,登时散发出巨大的光芒,把渊底照得如同白昼,想要竭力地缓解疼痛。然而却如杯水车薪。

阵眼处,时想容浑身簌簌——混沌之中,她身上的劳劳刑也被催动了,脸上光滑的皮肤下就像有虫卵在爬,蠢蠢欲动。

她正冷时,看见明韫冰忽然眼睛一弯,露出了一个相当恶毒的笑。

然后他假惺惺地说:“你没听说过,炼阴兵是伤天害理的事吗?”

雨在狂飘,漆黑的符文趁势爬上了明韫冰的手背,从他衣袖里钻进去,附在那缺少血色的皮肤上。

时想容死死地皱眉:“方圆百里最伤天害理的不就是你?”

一声惊雷,鬼雾忽然压下,顾平渊一声凄厉惨叫,一缕魂灵被活生生地挖空两道。时想容皱眉——那念力可以缓解疼痛,再怎样不至于这么疼,方才隐约浮在心头的疑虑也翻了出来——

明韫冰到底来干什么的?他真是被那几个匪徒引过来的吗?要不是他自己来,时想容其实跟他从未晤面过,难道他就想来看看自己做的怎么样?——他有这么闲得慌吗?有那功夫还不如去勾引惨遭他欺骗的梁陈,虽然那不像是纯粹的真人,但不比对着张自己的脸乱斗来得痛快?

时想容是在离思湖算计了明韫冰——要是真品碎了,那赝品还能叫赝品吗?明韫冰这人阴毒无比,记仇是一方面,但能记仇记到能丢掉跟勾陈那么像的一个人来找她报复吗?时想容还是寒蜮八十一道门上的冰瓷飞甍时,明韫冰可是活脱脱的一个昏君,跟勾陈上宫定情后此人就是一行大写的“从此君王不早朝”。

电光石火间,时想容忽然想起,前半夜里禾火心沙与她的感应曾经断过一段时间,不过时想容一直没留意,因为那段时间劳劳刑把她变成了一只怪物,她正在“治疗”。

此时却猛然明白过来,禾火心沙被此人替换了!那玉琮之念力不是真的!

混沌大开时,阴阳乱序,生死逆转,万鬼之渊会极快地陷入动荡,除非灵气雄浑至大,否则根本无法收拢回这一盘散沙。

也只有这时候,顾平渊身上的红颜咒才能彻底脱离,祭掉天刑,时想容才有机会将第二刑剔除。这种回到上古的混沌状态里,可以试着拔除身上恶咒——哪怕是天道的。

笑话,天道都能认错人,为什么不能剔除!

但世界上已经没有神族,不可能凭人力定阴阳。所幸时想容这里恰好有玉琮收的百年念力,它可以一力定乾坤,将乱序的阴阳复归。

但现在玉琮被明韫冰扣住,召活也被他用鬼印抢了大半——

渊底枯草乱石拔地而起,混沌时万物都似开似合,每一寸空间就像狂风中吹得又散又合的幽魂,石窟则像一个个老怪物的瘪嘴,被解魂的尸首在其中森森地嘶着哀嚎,一处洞口里头阵法狂转,鬼气刹那揪出残魂,直送凤凰石窟——正被明韫冰收住!

那召活顿失目标,只好随着缺德的鬼气追来,化为漆黑的狂乱咒文,从四面八方爬向明韫冰,宛如黑虱般涌进来。

召活阵最主要的用处就是把魂元剜空,如今却被明韫冰生生止住——这就跟你生孩子生到一半,偏偏来了个神经病要你别生了跟他起来打劫去似的。

但最主要的是,止住一个召活阵就会损耗心力,更别提这里有九千多个——所以明韫冰到底想要干什么?就是单纯地想死得烦人一点吗?!

饶是时想容素来冷静,也忍不住心中大骂他神经病。

猎猎大风中,时想容的衣摆被吹起,人被千钧重的鬼气制在了阵眼石窟前。

九千多具尸身在动荡中野草般晃着,顾平渊那个召活没被明韫冰引走,他已被活剥了大半,半鬼半人,目光涣散。

飓风中,红颜咒冷不防飘到时想容身上,将那劳劳刑冲了一半,顷刻间她一半面容就恢复了正常。

本来召活同时,时想容可以剐出那恶毒的天刑,如果念力充沛,说不定还能修出肉身,不为无情石。如今阴阳乱序,却只引来了天刑的惩戒,而未见其离——因为明韫冰抓走了召活阵的大半!

此人千刀万剐不足惜!

时想容眼中一阵杀意,恨不能眼化刀劈死他。

明韫冰则好整以暇,十分善良道:“你想修成人身,我教你个法子吧。”

时想容手中一重,没挣开那鬼雾的拦阻,想脱身也不得,只好咬牙道:“敬谢不敏!”

“我要教,你就给我听着,”明韫冰笑道,“我告诉你一句真话,不管你是个什么玩意儿,最好的办法就是拿自己当第一等,认旁的作下流。而既然他们才是邪物,你又何必非要个人身?不应该是他们要死要活来当鬼么?”

“如此说来,倒通情达理。”时想容冷笑一声,“不过鬼帝我主,这话你对着领神大人,说的出来吗?”

明韫冰笑道:“你操心得真多,说又如何不说又如何?人都死了,自然比不上你的翩翩公子。”

时想容牙齿一咯,登时被说中,仿佛心中最不堪那处被狠狠一拨,心神大震之下掌控不及,鬼印咆哮一声,召活的权柄便彻底被明韫冰撕走!

所有召活阵顿时认他为阵眼,附在了他身上,漆黑咒文一拥而上,把他画成了一尊活生生的邪神。邪法却都被明韫冰止住,停在了半道,他很有礼貌地道了声谢,鬼气化掌,一巴掌就要把时想容打送出去——

时想容一声低骂,闪电般见缝插针,将冽钉打入明韫冰眉心,下一秒她自己就被狠狠地扫了出去。无数召活顿时淹没进去,冲入鸟喙,把这座山的咽喉塞了个满。

猝不及防地,雨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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