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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子的内殿里,动作之快,好似抢饭。

那大太监祝恩正犹疑不定,一双鸡爪子就往梁晏身上戳,也不知道想干什么,苏视顿时羽毛一炸,“嘎”的一声扯出了八丈远,精准地呼破了殿内死一般的静寂。

“哪来的野鸭子!呿!”祝恩那拂尘就往苏大学士身上招呼,这厮手法绝对练过,苏视给他抽的羽毛乱飞,眼看就要贞操不保——

外头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祝恩一回头,只见几个人也不通报,就这么闯进来了。

这几个人还格外成分复杂:里面有东宫的侍读,是个女子,面容冷淡;还有掌印太监——就是前几天被梁陈抓回来和梁斐暗通款曲的太监贾仁的干爹祝贤,明显没憋好屁;还有一位是国师徐倏,不知为何十分憔悴;最后一位来头就比较大了,这位是形同养老的右相,王岸时。

“何事不通传,也不怕冲撞了圣上?!”祝恩听见自己说——

老太监差点尖叫出来,好多会儿才意识到那是那只鸟在说话。但这一声一出来,这几人就都停步了,好险没再走近一点,看见梁晏那明显不对劲的状态。

梁晏当皇帝当的非常尽责,就算被千里之外的儿子反将一军上了天,腰杆也是笔直了,撑在书桌后,不仔细看的话,好像也就在沉思似的。

祝贤狐疑地往前探头,那松青色官服的女子顿时一瞪眼,把他无声地喷回去了。

王右相——腰大膀圆,正气凛然,肃然道:“臣有闻风言,事关国本,兹事体大,特来请陛下明鉴。”

那女伴读——似乎是名叫青峭,正色道:“陛下,东宫有要事启奏,事关禁卫,殿下不敢做主,请陛下急从定夺!”

徐念恩则说:“臣夜观天象,卜出几位王爷凶相……不敢不报,还请圣上面听详言。”

祝恩的汗是论斤出的,不知道那破鸟怎么回事,更不知道圣上驾崩这事儿该依托谁,面容好一番扭曲,竟然阴差阳错地被看成了暗示,王右相便道:“若陛下身体有恙……”

祝贤猴急地要往前走,谁知刚一动,梁晏的声音就响起来了:“——王爱卿且来。”

那声音太像了,简直就是梁晏本人说的,一时间在场的知情人士都纷纷身体一僵,还以为皇帝死而复活了!

作者有话说:

风之积也不厚。[先秦]《庄子内篇逍遥游》

人生自古谁无死。[宋]文天祥《过零丁洋》

第78章 十渡 落尽铅华御

王右相屏退左右,殿内空无一人,正想说句什么,就见那大太监魂飞魄散,顿时化成一种软体动物,扑在了他脚下:“丞相!皇皇皇……”

王右相的胖脸上闪过一道不详预感,一脚踢开他,抢过去,只见一只胖鸭子正坐在山一样的奏折上,对着鲜血浸湿的遗诏和皇帝遗容,仿佛在哀悼。

见他进来,胖鸭子扫了他一眼,颇为淡定。

那一瞬间说不清楚是什么东西从心中划过去了,总之王右相他第一反应就是:“苏子呈?!”

苏视震惊了,心想:“这都认得出!”

然后得意道:“是我!老王,好久不见啊哈哈哈……”

王右相抓住鸿雁的长脖子就是一阵狂摇:“怎么回事?!谁弑的君!?你看见了?那歹徒把你变成这个丑样的?”

“……”苏视嗖的飞出了王右相的胖手,在他白乎乎的脸上刷啦一声蹬出了两片缓缓变淡的脚印:“哎,人生到处知何似,恰似飞鸿踏雪泥……挺美啊??莫激动,莫激动。听我细细道来。”

王右相睨着帝王的模样,沉默不语。

苏视开始熟稔地讲起了前因后果,长话短说,说的非常凝炼,两人交流起来迅速又高效,苏视又道:“祝贤背后是新势族,不可不防,国师正邪难辨,先周旋着,不必捅破。依我看,现在让青峭把太子找个由头带过来,太子名正言顺也,尽快继位——后宫绝对不能走漏风声。”

梁晏薄情十分,后宫里头没几个对他死心塌地的,勾心斗角,杀同胞也杀自己,堪称一溜溜的双刃剑。

王右相点头,便让面无人色的太监洗了把脸,把青峭领进来,谁知这姑娘一进来就跪在地上,行了个大礼:“陛下!太子殿下今日身子不爽,多喝了两盅贡酒,不想竟然诱发心痛,殒命了!”

苏视整只鸟都跳起来了:“什——”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这么巧!

梁晏的死是算计梁斐不成被反噬,玉石俱焚,那铺开的造化很大可能是徐念恩帮的忙——所以这会儿他的来访并不出意料,他们那些神神叨叨的术法,有没有感应,怎么感应,苏视不清楚,但不能不想到。

至少徐倏也知道皇帝肯定出事了,这才匆匆忙忙地过来,脸上还有抹不开的焦急和憔悴,倒也不是很可疑。

但怎么可能前脚梁晏死,后脚太子就出事?这里面绝对有什么不对!

但这时也来不及分析谁下的毒手了,只见一只白鹦鹉突然窜了进来,祝贤假模假式地追在后面,王右相还没来得及挡,这老太监马上“震惊”道:“皇上驾崩了!”

这一嗓子喊出了二里地,随风灌进了门口两排侍卫和洒扫宫女耳中,所有人顿时化身流言的喇叭,奔走相告,骤然播开一阵骚乱。

王右相提剑一击,噌的一声铁剑把祝贤的衣角钉在了柱上,他声如洪钟:“大胆阉奴!”苏视当机立断把桌案上的遗诏一叼,张开翅膀闪电般撞了出去——

祝恩呆愣了片刻,忽听青峭大喊起来:“那只鸟叼走了遗诏!快追!”

他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喊着“追”,屁滚尿流地冲了出去。

祝贤抖了一会儿,色厉内荏道:“王大人,咱家一向敬你学识渊博,这会儿不如多识时务,助成大业,往后荣华富贵,自然不在话下。”

王大人已耳听到宫内兵马乱动,知这帮人早有安排,今日怕是要大变风云,眉目却点尘不惊,像裹上了一层冰冷的霜,一扫袖袍在边上一坐,宛如一尊乐山大佛拔地而起:“诏已失,玺在此,国君亡魂未散,本官倒要看看,谁敢踏过这副骨头,动半点贼心!”

祝贤脸色微变,按捺住了暂时没动。

苏视衔着血旨飞向宫外,只见兵马攒动,无数宫门的守卫们被那一队乌泱泱的兵士抹了脖子,死在转瞬之间,那领头的分外眼熟——正是林代珍的兄长!

千回百转之间苏视心脏都要跳出来了,就听身后“苏大人”“苏大人”的叫了几声,他一个回身扎在梧桐树上,簌簌狂响,却见是祝恩和青峭追了过来。

老太监从怀里摸出一个东西:“苏大人,此物可派上用场!”

苏视一看,眼珠子都差点坠下来——那玩意是莹润剔透的和氏璧,是玉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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