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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哗啦一声搅破星河,一个人直接扑上来,把梁陈掐着脖子按在了船上!
这水鬼眼睛上有痦子,不是生人——就是真多左。
他不能说话,嗓子里发出野兽似的嘶哑狂吼,听起来非常瘆人,跟没开化的野人似的。奇怪的是,骑在梁陈身上,却死盯着明韫冰,那眼神更怪,又恐惧又狂热,就跟忽然在街头逢见堕落成乞的往日神明似的。
梁陈与其说被掐的喘不上气,更确切的是被此人眼底的种种诡异情绪弄得莫名其妙。
恨和爱都是很极致的情绪,任何太过复杂的感情,发展到最后都会走向这两个互为矛盾的明面。
但是——为什么?
不等梁陈想明白,其实那一瞬间很快,几乎是梁陈砸倒的同时,明韫冰手里就霍然闪出一条荆棘,刺啦一声狠狠抽在真多左身上,渎神毒蛇般一气缠了三圈,尾部铄然一亮,迅速地化成了一把刀锋,就在梁陈面前把他给割了喉!
梁陈心里顿时划过一大片蜂拥的想法,但那一刻他第一感觉是——是热的。血。
滴,滴,嗒,嗒!
轰!!!
他犯戒了!
虚空“叮”的一声——就像是天宫开宴的古瓷茶盏一个接一个地被打碎了,声音层层荡开,好似无穷无尽,听起来格外叫人心惊。
死不瞑目的真多左了无生气地砸在了一边,震耳欲聋的银瓶乍破之声连绵作响,像上天发出愤怒的指责——
你怎么敢……你怎么敢?!
梁陈眼中的惊异跟无数神明临死前的不可置信重叠在一起,明韫冰想起不久前他那个亲昵的吻,不由得觉得很残忍。又或者是别的。
是,我敢。
他最后只是笑了一下。
“轰隆——”一声巨响,为缉追恶人,暴怒的惊雷竟然劈开了深逾数丈的大地,紫雷坼开黑色的怒风,转瞬就以万钧之势打在了那小舟之中!
梁陈只看见他鲜血淋漓的指尖骤然变成焦黑,又迅速化灰,那一瞬间无限大的悲戚从他心中被唤起。
太过了,我的……心肝。
你根本不需要……
第二道雷很快降了下来,山壁上的裂痕开始扩大,地河摇成了大波浪,舟子却还未散,四壁上却有符文若隐若现。
已经被吓呆的游龙子突然面露惊恐之色,梁陈一回头,就看见大浪快把这舟子抛向里头的石壁,他们马上就要被砸成一片齑粉!
然而那钻地能手似的紫雷没有丝毫心慈手软,眨眼间就追到面前,又劈了下来——明韫冰一片惨白的脸上死尸一样,眼眸里却焕发出一股难言的狂热。
骨船“彭”的一声随浪头砸在了石壁上,然而以为必死无疑的游龙子一张开手,发现这“壁”是软的!
这不是岩壁!
他一抬头,就看见高不见顶的石壁上伸出了一丛十分整齐的草,再仔细一看,原来是睫毛——下面是水汪汪的一只眼睛,好大,有一下午堆出来的干草垛那么大。
“这什么东西!?”
梁陈却没心思配合他表演,他盯着明韫冰的眼睛,像企图与他通过眼光谈话。
他这时才感觉到,他们之间的与魂契已经断了。
有什么东西被触动了,正在脚下恸然地沉吟。
明韫冰残缺的手掌覆上他的脸颊,似乎非常细腻地触摸他,然而那手指的裂口只让梁陈感到了疼。
游龙子从裂缝里窥见了这大眼睛下的其他部分,大叫起来:“是一头牛!!”
下一刻第三道雷追着他的尾音降了下来,这里是天柱山脉,最高的山有一千多丈,紫雷冲破这些障碍到来之前,还有一点时间。
梁陈舌底的字就一个一个地吐出来了:“——你的真身到底在哪里?”
这问题堪称尖锐,顷刻撕破了还有几分凄美的气氛。
明韫冰——或者说是他的一个瓷分身,不算很意外地挑眉,说:“也不远——泰山神隐峰,你放自己的地方。”
“我说你怎么突然不顾忌别人眼光了,”明韫冰又道,“原来是想知道我的真假。”
梁陈被他刺的眉角跳了起来。
他近乎念咒似的,承诺说:“——瓷是不是太凉了?以后补个热的给你。”
尾音落下那一瞬,紫雷穿破千丈高的大山,轰然劈在了地脉之上,白光大盛,刺目的光辉之中明韫冰的全身都像淡化的记忆一般急速风化,梁陈刹那眼睛就红了,一把抓住他的肩膀,怒吼:“你他妈有话不会好好说吗!?我什么不答应你?!”
听了这话,明韫冰却像听见了一首童话的成年人,很轻地笑了一下,抓住了他的手。
只那一下触碰,梁陈就被烫的哆嗦起来,同时又觉得彻骨地冷。
这滋味简直了,梁陈瞪大双眼——这是芈族三大术法之一冰火:能借天地之力逆转时间!这种绝对的禁术,上古都是放在密林里暗算人族的,哪怕挨刮到一点都是痛苦万分,因为它逆的根本就不是美好的回忆,它会令人万箭穿心,在冰火里交错——多少人疯狂而死!
明韫冰竟然把这东西画在身上!——该有多痛?一遍遍地在冷灼之间煎熬,还若无其事地跟着他身边?
就为了把他杀了?
不对——梁陈忽然一个悚然,心想:“我是谁?”
我是那个神明,还是地上的王爷?还是什么都不是?他身上从小就有一个置之死地的咒术,很有可能是他自己亲手放上去的,当时他在想什么?为什么?为了救世?明韫冰说他“做梦”,他真的给自己编了四个梦?
为什么与魂契断了?
“嘶——”梁陈猛然惊醒似的,眼睁睁地看见自己的手碎开了一片,却没有流血——底下是土!
不,不是寻常的土,这东西气息太熟悉了……是什么?……到底是什么?太熟悉了,太温柔了……
明韫冰对上他惊疑不定的目光,那一眼好像是从数十里之外的真身看过来的,刹那刺进了梁陈的心中。
他的瓷身咔嚓一声插进了梁陈的胸膛。
梁陈却不疼,那感觉更多的像是一个容器里的东西被取走了。
“梁陈,把、你、还、给、我。”
脚下的石头狂摇了起来,下一刻游龙子的惨叫声里,所有泥沙都被掀了起来,陈腐和菌根的味道都被翻了出来,砰的甩到河里,深重的泥土裹杀之下,有什么东西痛苦地翻滚着,深蓝色的,反射着暗光的厚重表皮,混在泥土里挣扎,平整的表面擦刮成遍体鳞伤,渐渐的,梁陈就看出来了——愕然无比——那竟然是一条深蓝色的鲲尾!!
接着天柱山脉方圆不知其几千里都轰轰烈烈地摇了起来,地脉里的生命痛苦而鲜活地挣扎起来,堆叠的凶云在天上涌动,不同种类的飞鸟长鸣着纷纷逃窜,动物在丛林里狂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