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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种属于他们鬼族的契约。那东西就很邪门了,从他眼里看就像千丝万缕的线缠在两人之间,凡人却看不见。

作为一把扫帚,游丝实在不能理解这一神一鬼到底是什么关系——按照道衡的反应,不应该单纯是监管关系吗?

这半点也不像啊?——游丝以前看过法亟度化鬼,那凶煞基本都是跪地求饶,当场吓破胆的都有。

这两人互相啃嘴那次,扫帚也在,不过——如果是互相倾慕,又为什么搞的这么僵硬?

明大人求雨是为了示爱?那为什么他醒来一个字都不问上神啊?!这示哪门子爱啊?

扫帚快被这些问题想的成鸡毛掸子了,实在晕头转向,最后索性跑到门口去拒绝第一百零八次上门探视的掌柜的了。

明韫冰手指在桌面上扣了扣,地面突然飘起一阵微光,将书架上一本书如意地送了过来。

他有些意外,手掌翻覆过来发现身上也有那种微金的纹路,不知道梁陈做了什么。

他沉默了许久,最后无声地推开冷茶,就着梧桐细雨读李易安。

昏昏暗暗的,读枕上诗书闲处好,门前风景雨来佳,睡着了。

半靠在侧,风在脸上就像芦花荡在雨季碎开一片一片的幻影。

后来游丝化为拂尘放在岸边,也没有了声音,半睡半醒里明韫冰感觉到有人在他身边,以手指测他的颈动脉,像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医者。

他扬首蹭了蹭那指腹,闭着的双眼缓缓睁开,微光下果然是梁陈。

梁陈。良辰美景奈何天。虚设。

“晚上吃了什么?”梁陈低声问。

他嗓音不轻不重,但内里有一种很奇怪的情绪,就像深藏着蛟龙的长川,一眼看过去反倒是平静的。

明韫冰一向敏于此道,眼尾微扬注意他的眼睛,想从中分辨出同情或者动容:“没有什么,不想。”

什么也没有。——上神不是那种轻易能被看出心思的人。

梁陈闻言,没什么表情地从几步外的桌子上拿来三层食盒,从里面端出“翡翠白玉汤”——俗名青菜豆腐,还有一碗糙米饭,一双竹筷。

案几上的易安集被他收走,幽蓝灯座放到角落,梁陈在他受欺的眼神里坐到对面,自然道:“吃。”

“……”明韫冰没动。

两人对视间似乎有很不可调和的矛盾在碰撞,良久梁陈说:“你不是要尝人间滋味么?”

“我尝不尝跟这有什么关系?”明韫冰平静说,“我不杀人就是对人间最大的惠顾了。”

梁陈盯着他:“你不杀人是不做鬼,还没死是我给你的庇护,想做人就按人的习性来。”

“我说我想做人了吗?”明韫冰眉心微跳,咄咄逼人道,“我只想要你而已。”

梁陈剑眉蹙紧:“你觉得每次都像现在一样冒死就能堵住悠悠众口吗?你觉得自己有几次死里逃生的运气?”

“我为什么要堵悠悠众口?他人眼中我早就死了,本无正名的东西,你何必多此一举?”

梁陈声音如冻:“你再说一遍。”

大神估计千万年也没动过这么明显的怒,细雨都被引得飘向远处,不敢靠近,廊檐外所有寒鸦惊叫着飞远,仓促逃命,四周圈禁法阵灵光乍闪,仿佛随时要出招杀鬼。

明韫冰不着痕迹地咬紧唇肉,移开视线。

“你视我如宇宙,与我有关的就是对,凡攻击我的就是错,除此以外世人全是垃圾,人命全是草芥,都没必要存在;可想过我能有此等光辉,都是这些芸芸众生日夜盼着念着祈祷而成的?没有他们本座如何飞升?没有九州何来神域?”梁陈越说声越厉:“你不入世,却执着要我。你要我究竟是真要,还是要我全盘掌控你教你日夜沉浸在感官里不拘放纵?蛟龙姑且算试探,骂过你不悔改,如今拿自己的性命来堵那几句沙砾一样的轻飘飘非议,你觉得就配?!”

这字字句句比抽在脸上的巴掌还火辣,明韫冰胸膛起伏着,眼睫在雨声里不住颤抖。

游丝屁都不敢放一个,恨不得自己耳聋了,不知道自己刚刚怎么就猪油蒙心没有滚出去睡,弄的在这里看这场大戏——妈呀之后会不会被他们灭口啊!?

明韫冰应激似的闭了一下很快睁开,平复了半晌才挤出沙哑无比的话来:“你说的对……”

他顿了一下,心脏一阵一阵地活跃地痛颤着,像解冻的冰鲸在热泉里发苦,艰涩道:“长在地底不该无根想飞,生在悬崖何必乘风做梦,畜牲怎么有资格……”

这句话没有说完,他就被起身绕近的梁陈揽着肩膀拥进怀里,流瀑般的长发揉乱,神明身上醇厚的茶意与暖热的气息一下子将他裹紧。

梁陈掌心抚过他的脸颊,把湿润的水色全都渡走,哑声说:“我不是那个意思。”

明韫冰无声地靠在他胸口,温热的湿意却还是渐渐蔓延在心脏处。

不管人有多冰冷,伤心时照样流的是有温度的泪。

“我不是那个意思。”梁陈声音放的很轻,重复道,“我最生气的是你不珍惜自己。即使有永生,经过我的转生劫以后也未必永保你魂魄不散。何况你当时向我祷告,我又还给你一段灵气,上天以后还把一缕神魂融进你身上,如此多的变数,为什么你敢保证自己万无一失?如果当时游丝被道衡收回,你想过你会永远看不见我吗?”

明韫冰发出很轻微的抽咽,不知道有没有把这段话听进去。

夜雨微响。

梁陈条分缕析的思维忽然散了,在深重的黑夜里,想起那冰火双下的奇景,除开一切逻辑或考量,那是极其震撼的一幕,连他当时也想不了任何别的。

其实那种感觉,他面对明韫冰的时候时常有,所以他经常不会多看。怕看多了,观世的时候都仿佛有他在眼里。那感觉比上古的魅煞妖法还要狠,十分奇异。

他低头。

明韫冰呼吸微弱、鼻尖微红地垂眼靠在他怀里,那模样简直无法形容地易碎而美丽,不管是对君子还是流氓都有非常致命的吸引力。

梁陈想到将离宫里姻缘殿外那棵挂满百年好合红绦的大树,正是在那棵树下,掌管人间至情的神明飞絮告诉他,他的命数,就是这个人——这只鬼。

从未有一条姻缘线能够跨越人族,从神明的命盘上直通鬼蜮。

神鬼是永世的仇敌,甚至相克,如同水火不容的自然规律。

可你向我执着地抛来爱意。

你比我想象的任何样子都要美丽。

我简直太贫瘠;

直到遇见你。

仿佛是受了什么吸引,素来冷静无比、坚信自己绝对不会在度化中途动心的神明缓缓俯身,眉心以姻缘线作戒的印记红的惊心。

明韫冰微带茫然地看着他,但梁陈知道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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