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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摇换一地,是一个偏僻处的营帐。军医在外头愁眉苦脸:“公子!我求您喝药吧!”
一个孩子趴在床上:“不!苦!”
徐晓晓看见这个孩子,先是呆滞,而后是狂喜——
“这不是那个装天装地的梁远情吗?!哎呦喂居然变成这么小!还屁股受伤!包成这样!乐死我了!”
徐念恩逮住她的脖子,叫她好好看,只见几个孩子众星拱月之势捧住屁股受伤的小梁远情。
梁落尘问:“君子不问甜苦,良药苦口利于病,请问你为什么不喝药?”
顾仇捧出自己的糖:“喝完药吃点糖就好了!”
徐念恩极其鄙视:“简直废物。”
相传梁远情在夺水之战后流散,发过一场大烧,在那以后,小时候的事都不记得了。对圣上污蔑他捏造出来的一干糗事都极力否认,包括但不限于:和大白鹅打架、雕小木人做老婆、偷偷尝雪的味道……等等等等。
小梁陈闻言大怒,跳起来要跟徐念恩殊死搏斗,被梁落尘手忙脚乱按住:“又爆血了!别动!”
按照常理,徐念恩这时候其实心智成熟,完全就是用他们芈族那套伪装了个小儿身混迹其中,因此欺压起来格外得心应手。
他伸手夺走梁陈辛辛苦苦刻了半个月的一个石雕——那是河边捡的一块通透如玉的鹅卵石,雕成了一个五官朦胧的美人。
然后在梁陈撕心裂肺的“还我老婆”的哀嚎声中,又骂一句:“药也不敢喝的废物。”扬长而去。
“……”徐倏淡然道,“这个留书梦很可能是假的,我们至今没看见主人在哪。”
他否认,徐晓晓反而确认了,这就是真的!以及——徐念恩就是个人面兽心的恶魔!
不过说主人,主人就来了——
小梁陈一口抓住药碗牛饮结束,举着病体狂奔而去,一冲出营门,就和一个人撞上了。
“上……小公子,您这是急着去哪?”
这人头发纯白,身量如少年,正是游丝。
徐念恩眯起眼睛。
他当年当然不是小孩子,在他的记忆里每件事都鲜明如刻——夺水之战这段时间,游丝根本没有出现过。
要么是留书梦是假,要么就是当时他确实和梁陈有接触,但次次都故意避开了自己。
从防止林瑟玉来寻他仇来看,很有可能是后者。
徐念恩也不知道是该佩服他还是鄙视他了。复杂间,这两人已经交谈起来,原来爱到处野的梁陈某次遇虎,被游丝解救,还带到他家睡了一夜,认识了那个“大美人姐姐”。
游丝说:“我们马上搬家啦。她还想见见你们,怎么样,来吗?——我下厨。”
“但是宥之马上要走了,”小梁陈一边流口水一边道,“我们能送完他再去吗?”
游丝想了想:“可以让他一起来,就当践行宴了。”
“但是大哥不会允许的……”小梁陈又说,就见游丝笑了一下,从袖中取出一副美人图,展开后四方场景波纹一颤,便化进了那画里。
徐晓晓修为虽深,但道心相当于没有,又被转的脑晕,好容易站稳了,才听见徐念恩低声道:
“原来如此……”
“什么啊?”她疑惑。
“滴漏子。”徐念恩简短道。“偷时间的。他们若要这样相会,我当然很难发现。”
这一宴可谓是十分奇崛,下厨的是道衡大神的法器,一柄拂尘化的人形。与会的大都毛都没长齐:梁落尘、顾宥之、梁陈……还有一条女娲般的半蛇。
还没长大,因此如潮的世事还未照头浇下,恩怨情仇,还在这一滴漏以外。
林瑟玉敲着桌,很意味深长地盯着估计刚长全乳牙的梁陈,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眼放精光,翻江倒海的一肚子坏水。
小梁陈被她盯得有点怕:“姐……姐……”
林瑟玉大喜:“再叫一声!”
“姐姐……?”
一阵狂笑,林瑟玉又摸摸梁落尘的脑袋,打击道:“你比他帅多啦!”再摸顾仇:“你太瘦了,待会多吃点,把姓梁的锤到天边去——是梁远情!”
别人不知道,但有人知道,这一宴是当时游丝决定祭为守灵,真正的一场告别。
此后他肉身被分尸,在心渊审判台中发现自己,附身老道,癫狂终日,也清醒终日。
但却是再不复相见。
游丝顾及几个人的口味,问清楚了忌口,好难得破费开火,洗干净碗筷,准备了八菜一汤。
林瑟玉自然吃的十分辣——这位小姐的口感里,辣就跟她那些永远大红底色的裙子一样,简直天经地义。第一次吃到不辣的菜时林瑟玉控诉了半个月游丝虐待她:“这是食物?!连食物的味道都没有!”
两个姓梁的在南边出生,口味较淡,但梁陈事儿多,还特地要加水果,顾仇则是比较普适,什么都吃。
游丝自己喝水就能饱,忙的不亦乐乎,听林瑟玉第八百次提起他们的仇人:“哎,可惜没把姓徐的坑过来。”
与他们隔了若干年的“姓徐的”双眉微攒,渐渐凝起。
游丝道:“人生在世不称意,为何总想着寻仇?不累么?喝梨汁吗?刚打出来的。”
“这不是还起不来,总忍不住拉罪魁祸首出来恨一恨吗?——你是真不知道徐倏的下落?”林瑟玉捧杯豪饮。
游丝笑着摇头:“宥之,听说你要走啦?是回家吗?”
游丝道长这跟谁都一见如故自来熟的奇技也很是实用,哪怕对方只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子。
顾仇小大人似的点头:“梁大哥说要把我送回家。”
梁落尘问:“你家很远吗?以后还可以来和我玩啊。”
他年纪是这几个里面最长的,自觉是兄长,因此话语多是妥帖照顾。
梁陈兴奋道:“我可以教你折竹蜻蜓!”
“我也不知道……”前朝的故太子有些懵懂,看得徐念恩轻轻吸了口气。
他忽然觉得很是有意思:这世上有人生来富贵,哪怕责任千斤重,不到最后一刻也可以不抗;有人生来命贱,以至于要自己苦苦思索原因,为所有的痛苦寻个正当理由,否则根本活不下去。
人跟人的区别,居然可以大到这种地步。
顾仇被顾平渊指摘时,他也在当场,当时的梁陈还有所动容,看着他笑颜不改只怕心里还叹了几句冷漠无情之类的话吧。
岂知这世上,同情心只能留给自己,否则蓬草一样的贱命,该怎么活呢。
可不管再怎么出身云泥,在大千世界中浮沉,受的苦到底还是一样的。无非是有些人醉,有些人醒罢了。
几个孩子互相说着幼稚的话,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诀别,林瑟玉和游丝都表现出了难以形容的耐心,画面一派和谐。
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