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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做无谓的……牺牲。”
17号骤然盯紧了他,瞳孔放大,神色一变再变。
段宁原本并不完全确定自己的猜测,但17号的反应对此进行了证实。
17号要认为这是提醒还是威胁,段宁并不在意。能达到两者兼有的效果,自然更好。招待会出现无关紧要的问题并不会令事情变好,他也确实不想看人送死,而且,想要敌人变少,就要让朋友变多,如果17号能放下对他的某些警惕,总归是件利好的事。
正对安全局门口的树还是那颗树,一阵狂风大作,只树叶枝头摇摇晃晃,树干却挺直屹立。段宁站在树下,平静地转身而去。
至于他的这些行为,是太温和宽容,正直仁慈,还是因为早已心气尽失,失去了曾经身为指挥官的铁血手腕、强硬作风,谁也说不准。
到兰亚乘秘密车辆回医院之前,段宁几度思量,最后改变了路线,要去一趟侦查委员会的特别监区。
段宁和傅轻决说过要来见一次程路安,只是他临时提前了,弗雷克便不好多说。
特别监区修建规整,白色高墙伫立在正门这一整条长街上的一侧,阳光投射下来,一面光亮整洁,一面则倾倒下了巨大的阴影。
汤越则对侦查委员会管辖的监区很上心,出入都需要特别手续和通行证,虽然百密也有一疏,但已经在尽最大程度防止相关或不相关的人威胁到犯人也是证人的安全。
会面室内同样的一尘不染,墙面光滑,除了桌椅什么也没有。
隔着玻璃和铁栏,段宁见到了被带进来的程路安。
这是间连监控监听都没有的会面室,房间里很快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程路安看见是他,起初愣了一瞬,表情里很快带着恨意,坐下后说:“来看我的笑话了?”
段宁说:“那我的笑话岂不是你这辈子都看不完。”
“说得也是,段宁,我一直很欣赏你的一个优点,就是非常有自知之明,”程路安狞笑着说,“这地方,我还是比你进得晚,也算赢你一次。”
他笑得十分疯狂,仿佛要用这种方式来掩盖什么。
能掩盖住什么呢?还需要掩盖什么。
程路安已经如愿以偿地让程舟嫁进了傅家,他也从一个履历平平无奇劣迹斑斑,做一件好事却差点遭受灭顶之灾的倒霉蛋,变成了安全局高高在上的程队长,连杜局长都要对他关照几句,连他现在进了监狱,得到的都是如此了不得的罪名。
他至少有权可谋过,有利可图过。
段宁说:“我刚刚在安全局门口见了程舟。”
程路安笑得眼睛都充血涨红了,闻言看向段宁,过了两秒,他忽然静了下来,说:“……他怎么样了?”
段宁下颚紧了紧,说:“你是他哥哥,他当然想救你。”
“我都说了让他不要再管,就当我死了!”程路安顿时怒道。
转瞬又安静半晌。到了此时此刻,确实再也无从掩盖什么了。
高高在上的、身陷囚笼的程路安看着眼前这个认识了十多年的人。
他们也是所剩不多的相互知根知底的人了,透过朽烂虚假的面目,竟在对方眼中看见了曾经的自己。一个里,一个外,谁没有年轻畅快过,谁如今不是身在笼中。
他脖子上的青筋缓缓动了动,笑了一声,目光渐渐看得很远一般,开始说道:“小舟四岁那年,妈妈就去世了,新联邦时代刚刚开始,西联盟内战请求援助,爸爸去了前线,就再也没有回来。小舟他不喜欢饿肚子,也害怕一个人待着,我就带着他一起去打工,去上学,吃不够总比没有吃强,他很爱哭,但也很听我的话,”程路安嗤笑一声,似乎满不在意地说,“我让他嫁给傅准,他也并不喜欢,说会恨我,可惜。”
“在军事学院的那段时间,应该是小舟最开心的时候,他没有过那样的童年,跟没进过城的土包子一样,”程路安盯着段宁说,“为了小舟,我想方设法留在了后方,而他只想你平安从前线回来。三年的战时,三年!李铎居然在获胜前夕死了,你也没从前线回来!”
“我当初去接你,确实是要害死你,是你回来得太晚了,明白吗。
“我知道你有本事,连傅轻决都愿意救你一命。如果在傅准和傅家都要放弃程舟的时候,能不能替我照顾好他?他可能总要一个人面对一切了,但能不能别让他变得比小时候还不如……”
段宁长久麻木死寂的一颗心像是被热油滚过,他到底是谁,他被谁夺走了自己的人生,竟不再是靠回避就能躲过的东西。
细长的手指扶在靠椅上几不可闻地颤抖着。段宁开口说:“现有证据链不足以让你成为所谓的军火走私案主谋,无论是空壳公司的银行账户,还是整个输送链,都与你无关,只要你如实交代,按法律顶格判处,也不会是死刑。不过如果军火走私案只是如此了结,民愤难平,只看上面之后怎么应对了。你把程舟托付给别人,不如想想自己怎么活下去。”
程路安愣住良久,说:“你们不是想要我死吗,傅轻决会放过我吗?”
段宁无法替傅轻决回答问题,也无法预测之后的发展,但想让程路安死的人,从来不是他们。他说:“你可能更应该考虑,把你推到此处的人,会放过你吗?”
空气骤然冷凝。
段宁接着说:“侦查委员会办案权相对独立,你在特别监区扣押期间也相对安全,路安,选哪条路,还要看你自己。”
“我还能活下去吗。”程路安喃喃道。
“我以后再来看你,”段宁平静道,“等判决结束,小舟也能来看你了。”
来的时间已经够久了,段宁还要急着赶回医院,说完便缓缓起了身,转身离开。
“段宁!”
程路安往前猛地抓住那铁管,目眦欲裂地看着段宁停住的背影,哑声开口道:“你在坚持什么……为自己报仇?还是……”
“李铎都死了,难道你还能把这天翻过来,还想推翻苏纳政府吗?”
整个军火走私案的跨度时间之长,牵涉之广,黑色军火交易更在李铎死后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峰,现在苏纳下令彻查,明面上是维护公正法纪,实际上相当于堂下何人状告本官。
段宁身影晃了晃,一言不发地打开了门。
“就靠傅轻决?”程路安不可思议道。
程路安见他要走,不知为何,仍然觉得他们这一面过后再难相见,在关门前说了最后半句:“胡安议长!小心……”
段宁快步走出监区。
段宁一路穿过高耸的门廊,只觉一阵阴凉一阵曝晒,心跳紊乱得十分异常。胡安议长……脑海中再次出现这个人名时,同时出现的还有胡安手上那道疤的形状。
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