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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道:“你若实在伤心,不如随我去一个地方,去了便能暂时忘却所有烦扰,我可是看在魏玠的面子上才带你去。”
薛鹂压下心底的暗喜,故作犹豫一番后才点头应下。
薛鹂深夜还未回府,姚灵慧气愤至极,去到了魏蕴的院子寻她,魏蕴谎称薛鹂玩累了歇在她的房中,这才替她瞒了过去。而后立刻派人去寻薛鹂的去向,一路找到了玉衡居,让魏玠得知了此事。
夜色已深,薛鹂步履轻快地跳下马车,裙摆曳出的弧度都难掩她的愉悦。她手里攥着一个不小的布囊,看着略显古怪。从侧门进了府后,她小心翼翼不想惊动巡夜的人,却不成想才走了两步,便听到有人冷不丁地出声说:“薛娘子,大公子想请你去一趟。”
薛鹂身子一僵,暗自攥紧了手中的东西,松也不是不松也不是,心虚道:“表哥可有问过是有何事?”
“不曾。”
她叹了口气,认命道:“走吧。”
玉衡居的烛火以往到了这个时辰,已经熄灭了许多,今日却一反常态,依旧明晃晃地亮着,似是特意在等她。
魏玠已经洗漱过,他披着一件外衣坐在书案前看书,发尾微湿的墨发披散着。侍者送薛鹂进屋的时候,他并未立刻抬起头。
薛鹂路上好几次都想将布囊丢掉,只是未免显得举动怪异,反而更叫人怀疑。如今她见到了魏玠,他却一声不吭,只从容不迫地看书,让她手心却为此出了冷汗,只觉得是攥了一块灼人的木炭在手里,女儿家的欢喜心思也跟着灰飞烟灭了。
一页看完后,魏玠才放下书,轻轻抬起眼帘,不咸不淡地看着她,目光最先落在她沾了泥土的裙边上。
“鹂娘,你今日去了何处?”
“我出门散心。”她的语气听着十分坦荡。“是平南王世子带我去的。”
魏玠的语气很温和,似乎没有责备她的意思。“日后切莫误了时辰,让旁人为你担忧,魏蕴今日四处寻你。”
“表哥也为我担忧吗?”薛鹂立刻说道。
“我知晓梁晏的品性,他不会让你有事。”
说完后,他终于问起了薛鹂手里的布囊。“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薛鹂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个应对之法,故作神秘道:“这是我特意为表哥带来的东西,表哥要看必须要先熄了房内的烛火。”
魏玠不喜欢置身黑暗之中,这个时候他便无法掌控身边的一切,总有些东西会在此时产生变局。
“不行吗?”没有得到他的回答,薛鹂的语气失落又委屈。
他无奈地皱起眉,心中想要拒绝,说出来的却是:“可以。”
薛鹂立刻欢快地去吹灭了所有烛火,室内逐渐变得昏暗,一直到最后他眼前什么看不清,却依旧能听到她轻盈的脚步声。
那脚步声靠近了他,而后在他身前停下,连语气都显得得意,献宝似地打开了紧攥的布囊。
很快,魏玠看到了一些荧光点点漂浮在黑暗中,这些荧光越来越多,如同天上的明星散落在他周围。
身前的人如同邀功似地问他:“好看吗?”
不过是些哄小孩的伎俩,并不稀奇。
荧光微弱,忽明忽灭,如同他此刻逐渐清晰的心跳声。
魏玠沉默片刻,只觉得此刻的他变得有些古怪,那些异样的感受,兴许……称得上是愉悦。
他想了想,在黑暗中点了点头。
薛鹂能看到他的回应,立刻笑道:“我好不容易才捉了这么多,要是表哥不喜欢,我可是要哭的。”
说完后她便忍不住暗暗叹息。这一大半的流萤可都是梁晏费劲给她捉来的。她还想带回去自己观赏,怎知如今竟拿来讨好魏玠了,实在是可惜。
第31章
夏日里的流萤不算稀奇,只是魏玠鲜少在夜里外出,更不必说见过大片萤火浮动的场景。
他不是年幼的稚子,更不是女儿家,眼前的幽幽光点并未给他带来任何触动。
唯一不同的是薛鹂,她时而冷漠尖锐,时而又温驯脆弱,这样变幻莫测的一个人,总是叫人捉摸不透,分辨不出她究竟有几分真心,是否那些哄人的话不过是口蜜腹剑的手段。
黑暗之中,魏玠能感受到有只温热的手在触碰他的指尖,见他没有排斥的意思,于是变本加厉地勾住他的一根手指晃了晃,带着点试探与讨好的动作,像是从前那只小鸟为讨食轻啄他的手背。
“表哥总是独自一人,守着这些古旧乏味的规矩,便不会感到寂寞吗?”薛鹂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中少几分幽怨,多几分对魏玠的怜惜。
“守规矩不是什么坏事,可以避免许多烦扰。”魏玠的话里没有欺瞒的意思,他的确是如此想的。他做事向来尽全尽美,并不为功名利禄,不过是他可以做到,而做到这些,能免去许多不必要的烦扰,他从未因此而感到寂寞。而薛鹂的靠近,他也并不厌烦。
得到魏玠的回答,薛鹂略有些意外。她还以为魏玠必定要扯上许多圣人言,以此反驳她所说的乏味古旧,捍卫魏氏引以为傲的礼法教条。
“人活在世,倘若只为规矩二字而活,的确能免去许多烦扰,却也会为此错过许多有趣之事不是吗?”既然是人便会有瑕疵,世上没有人能从生到死都一尘不染。“表哥在旁人眼中是楷模,是魏氏育出的无暇美玉,在鹂娘心中却只是护着我待我好的表哥。表哥不愿坏了规矩,必定心中没有值得为此去做的人或事。可于我而言,表哥的品性是好是坏,是否还是世人称颂的佳公子,我都不在意。”
薛鹂握紧他微凉的手掌,细软的手指如一尾小蛇溜进他的指缝,与他亲密地纠缠在一起。
“鹂娘对表哥的心意永不会变……世上人总讲命数,兴许你便是我的命数,我正是为你而来这世上走一遭呢。”薛鹂的声音很轻,似一缕甜腻的香烟,缓慢地勾缠着他的心绪。
世上当真有独属他一人,无论世事变迁,都始终如一地陪在他身边的人吗?
魏玠不想承认,可他的确为薛鹂的话动容了。
为他而来,生死不论,眼里心里也只会有他。这样的话从薛鹂口中说出,实在叫人不得不怀疑。
魏玠发出一声轻而短促的低笑,薛鹂恍惚还以为是她的错觉,下一刻便感受到他微凉的掌心贴在了她的颈侧,而后正如抚摸一只美丽的瓷器般轻轻摩挲着她的颈项。
“当真值得吗?”他若是想要得到薛鹂,自然有千百种法子,可这么做无疑是打破了他平衡安稳的现状,为她掀起一些不必要的风波。
薛鹂值得他这么做吗?
显然薛鹂是误会了魏玠话里的意思,以为这话是在问她,立刻抚上魏玠的手,诱哄似地说:“世上没有比表哥更值得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