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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及防听见这一句,政迟蹙起眉,“什么?”
白燮临说,“还以为他对你真的心灰意冷了呢,我信任他,让他杀了你,几句话的功夫,多简单……但他迟迟不动手不说,还做出这人神共愤的事来,”他怨道,“他提了要求让严琛见他,我自认慷慨,于是爽快答应了。可你知道他做了什么吗?他背着我,说要将母带给他,求他带回国将一切曝光……只要能放过你,要他做什么都行。意图是很深情动人,可这实行起来,是要置我于万劫不复之地啊?怎么可以这么没良心?”
白燮临两手一摊,苦道,“你说,我怎么能不寒心。”
政迟听罢,去看殷姚,却发现他回避眼神,一脸难堪。
……见白燮临说得实在真切。
殷姚向来不会撒谎,本就不像是能靠几两拙劣的演技,就够瞒过这毒蛇的人。
他心中瞬间有些混乱。
殷姚到底是在演,还是……
不。
“殷姚。”政迟轻声喊。
无论是真是假。
在这种情境下,他宁愿殷姚早已对他失望透顶。
宁愿殷姚是在骗。
他最好是在骗人。
他是很乐意让殷姚杀了自己的,但他不想让殷姚为难,更不想让他纠结痛苦。
这个人太善良,总是太善良,好像一辈子所有的苦难都源自于心善。
政迟叹了口气,“姚姚……”
殷姚听他又唤这个名字,浑身一震。
脸上尽是心意败露的狼狈,像是被最讨厌的人发现了内心深处最隐秘的秘密,咬着下唇,失控一般哭喊道,“你真是从头到尾,都自私到极致。”他颤抖着说,“你来送死,有没有想过我。要我平白无故背上你的因果,要我一辈子都忘不了欠你一条命?凭什么?你为什么就是不能放过我?”
“姚姚。”他在腿上动,严琛语气变得暧昧,玩味道,“别动,再动就要出事了。”
殷姚脸色苍白地转过头,因被羞辱而浑身发抖,“严琛……”
严琛却并不在意殷姚的态度,打量地上的政迟一眼,对白燮临懒懒道,“白先生,说起来……此情此景,到是让我想起些不痛快的事。”
殷姚身体一僵,想起之前在船上,严琛输的那一局,惊惶地看他。
“我同这位,有些私仇在的。”
政迟早已将掌心攥出血来,那双搂在殷姚腰上的手几乎要被他用眼神剜出森森白骨,他似笑非笑道,“在船上丢了面子,严少爷还想同我再来一盘?”政迟咪起眼,打量一圈四周,“人数,怕是不太够。”
“那不是。”严琛摆摆手,将右手一直在把玩的那把雏鹰晃了晃,“这恐怕是您二位之间专属的游戏了,我个外人,不好参与。”
“你要做什……”殷姚还未说完,手心一凉,就见严琛将那把熟悉的雏鹰塞进他掌心。
像是预料到什么,手被枪管烫到似的,想要收回来,却被牢牢握住。
“小心走火。”他咬着殷姚的耳朵说。“枪就算在自己手里,也别动歪心思,数数这里有几个人……”
说罢,他将殷姚从自己身上推了下去。
殷姚一个踉跄,举着枪,愣愣地看着地上的政迟。
见白燮临饶有兴趣地观赏,严琛对绑跪在地上的政迟,似笑非笑道,“我知道政董擅长博彩,爱玩赌桌上的游戏,而且手气一向很好。既然这样,我们就来玩一盘简单的,没什么手法,纯靠运气。”
“听说您当初在美国混下城的时候,玩转盘游戏相当出名。”
殷姚握着枪的手不动声色地紧了紧,脸上却还是那副不安且悲痛的表情。
“殷姚。”严琛说,“一般俄罗斯转盘都是自己执行游戏,但政董现在毕竟不太方便。”
政迟动了动,大概是明白严琛的意思了。
他垂下眼,看着地面,不知在想什么。
很快,政迟将头低下,像是在平静又顺从地等待处决。
见他这副模样,殷姚胸口一闷,呼吸稳重了些,背对着严琛,“……你是要我,亲手杀了他?”
“我可没这意思,”严琛哈哈一笑,“政董手气那么好,万一就挨到了最后那一颗呢?我听说过,玩这个,他从来都没输过。”
殷姚握着枪的手在明显地颤抖,他还是哀求道,“学长……”
“别叫了。”他冷淡道,“晚了。”
话锋一转,严琛又道,“被骗久了,伤心失意是难免的。但我们相识这么早,我父亲母亲都很喜欢你。这样……这艘船是回港的路线,你做到了,我就向白先生求情,让他卖我个面子,带你下船。”他压低语气,“要珍惜机会啊,这一次,就别再拒绝我了。”
“白先生,你怎么说。”
白燮临别有深意地点了点头,“那些,都可以商量。”
大概是愿意放殷姚一马的意思。
殷姚僵持在原地,没有人再说话。
世界上所有的赌场都没有钟表,游轮上的也不例外。
只有老虎机欢快的电子音乐,在播放一阵阵录制好的金币掉落的声音,和机械的欢呼声音效。
他看不清政迟的表情,只听见他轻声说,“别怕。”
殷姚深吸一口气,慢慢举起枪。
手还在颤抖,因为他知道成败在此一举。
心跳声极重,震得他头晕耳鸣,感知敏锐起来,他能感觉到自己紧张,甚至还能感受到严琛也在紧张。
都不是很会撒谎演戏骗人的性格。
但为了结果,他必须……
“还等什么。”严琛这一声明显有些不稳,但解读成太过兴奋也是合理的,他也聪明,见白燮临兴致勃勃地看,便发出颤抖的笑声,就像是过于期待以至于在打冷颤,抬高声音,呵斥道,“……快!”
殷姚被喝的一抖,对准政迟,眼中含着屈辱的泪,用力扣下扳机——
空枪。
“哈!”严琛已经开始沉不住气,强笑着,“我就知道,政董运气很好……继续!”
殷姚却有些发愣。
一枪开出去,政迟也没有将头抬起来。
就那么,心甘情愿地。
殷姚手心泌出薄汗,有片刻的恍然,却很快回过神来。
在谁都看不到的地方,殷姚黯了黯眼。
紧接着,是第二枪。
空枪。
这一回,严琛没有再说什么了。
殷姚却能感觉到。
他快演不下去了。
也是,平白被他拉进这趟混水,依仗人家对自己的好感,就拉着他做这么危险又荒唐的事。
他看得出来,严琛和自己一样,被家里保护得太好,冲动之下答应了,他知道学长因为过去的事一直自责,所以肯定不会反悔。
但此时此刻……实际操作起来,心理上要承受的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