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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道,落到人的脸上,刺痛。
郁琼枝犯了错,又被重新带到四面无窗的病房里,他被囚禁在这一方不足一个房间大小的空间里,四面的墙壁都紧迫地压下来,让他感到轻微的窒息感。
在封闭的病房里,他无法感知时间,时间的观念早就错乱,精神极度紧绷。
他唯一能知晓外界信息的工具,就是自己抱在怀里的一个破旧收音机,早就被淘汰掉的产物,频道换来换去也就那几个。
刚被注射完药物,郁琼枝的思维迟钝,听了许久,才把简单的天气信息塞入脑袋里,吃力地把每一个字重组理解。
他不喜欢听,换了个音乐频道,收音机里传出一首很老的歌曲,因为信号不太好,所以歌声放一会就卡顿一下。
恰好在歌曲放完的时候,病房的门被打开了。
郁琼枝对此习以为常,头都没有抬,低着头摆弄自己的收音机。
“孩子,你还记得我吗?”
一双手递到郁琼枝的眼下,郁琼枝反应迟钝,看了那双手好一会,目光移到手腕上的手表上,盯着表盘上几颗闪亮的钻石看了一会,才慢慢抬起眼。
晏驰这两年没有什么变化,他依旧斯文优雅,任谁看了都会以为他是风度翩翩的绅士。
郁琼枝沉默地盯着他,没有抬手也没有其余的动作,漆黑的眼瞳里没有任何情绪,也没有任何光彩,死气沉沉。
晏驰笑着收回手,并没有介意郁琼枝无礼的行为,贴心地为他找了一个理由:“看来你是把我忘了。”
晏驰刚从外面进来,大衣上落满了雪花,郁琼枝坐在地上,突然抬手,摸了一把他的肩膀。
雪花很快就被体温烘得融化,昂贵的布料漉湿,触手冰凉。
郁琼枝专心地看自己被沾湿的手指,仿佛现在比这个更重要的事情。
晏驰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不动声色地起身,将自己被打湿的外套脱下,重新蹲下来。
“我并不喜欢不诚实的人。”晏驰将自己的视线和郁琼枝的眼睛持平,看向他冷白的脸庞,试图从淡漠的表情下窥探出更多,“你可能已经不记得我了,但你肯定还记得两年前的‘星河计划’。”
郁琼枝眨了两下眼睛,眼神空洞而茫然,过了会,他的眼中闪过一丝锐意,红血丝在眼底蔓延。
晏驰牵起自己的嘴角,轻声安抚他,“我很抱歉,把你忘在这里,我想现在还有机会,让你重新加入这项资助项目。”
病房里运行着恒温系统,很热,郁琼枝身上只穿了单薄的夏季病号服,露在衣服布料外的四肢细瘦纤白,毫无力量感。
郁琼枝太久没喝水,嘴唇苍白干裂,他张口,嘴角传来轻微的痛感,应该是不小心裂皮了。
“我……不去。”郁琼枝眼睛黑沉沉地看着晏驰,太久没有和人进行对话交流,他说得很吃力,但每一个字吐字都很清晰。
晏驰来之前,做好了郁琼枝被刺激到发病的准备,但到现在为止,郁琼枝在他面前表现出了超然的自信。
和张宇口中那个疯子完全不一样,虽然反应缓慢,但他的逻辑思维依旧清晰。
晏驰大笑几声,郁琼枝警惕地看着他,对方却再次向他伸出手来,“来,我给你看一些东西,你会改变主意的。”
因为药物的作用,他手脚没有力气,连独立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只能虚弱地用手支撑着自己的身体,郁琼枝不断地往后退,直到自己的脊背触碰到坚硬的床脚。
晏驰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郁琼枝,随意地做了个手势,两个人走进病房。
两人都长得很高大,郁琼枝还没有发出叫声,就被两人强硬地拎住胳膊拖了出去,他站不住,身子柔软地往地上滑,声音憋在喉咙里,像是某种小兽的叫声。
外面的气温比室内低,郁琼枝身上没有御寒的衣服,光裸的脚拖在冰冷的地板上,冷得发抖。
走廊上有几扇窗户,很大,郁琼枝转头匆匆看了一眼,黑夜中,漫天的雪花狂舞,扑到窗户上发出雪花坠落的巨响。
他微微睁大眼睛,头剧烈地痛起来,喉咙里发出几声扭曲的尖叫,扭着身子剧烈挣扎,不肯再前进一步。
但他的力气实在太小了,挣扎间被一下扔到墙壁上,疼痛一瞬间从脸上蔓延开来,他身上几乎没有肉,肋骨被撞得生疼,一口气断在了鼻腔中。
冬天里疼痛感尤为明显,摔一跤都能缓好久,但郁琼枝蹲坐在地上,了无生息,连声痛都没有。
晏驰不悦地斥责:“没轻没重,像什么样子!”
郁琼枝低垂着眼,低着头,手放在膝盖上等了一会,没有等到温热的液体流出鼻腔,好在没有流鼻血。
他的身侧响起一声手杖落地的声音,郁琼枝微微偏头,抬眼。
晏驰的脸在灯光下,显得很柔和,他冲郁琼枝微笑,不紧不慢地说:“你看看,这里面是谁?”
郁琼枝头晕得厉害,他摇了摇头,凝神往里一看,才发现这是和自己病房结构差不多的房间。
透过单向的玻璃壁,他看见里面坐着两个人面对面坐着,左边那个明显还是个学生,校服都没有脱,因为角度问题看不清他表情,但能从他动作看出,他有点焦躁。
郁琼枝视线一下子就直了,手脚僵直,倏地转头看向晏驰,瞳仁在眼眶中不安地震颤:“你要干什么!”
他失去了理智,猛地朝晏驰扑去,但很轻易就被两边的人摁下,连晏驰的衣角都没有碰到。
平均重一百五十多斤的两人全身的重量都压在郁琼枝单薄的肩脊上,郁琼枝脸被屈辱地压在地上,大声嘶叫,脸憋得通红,手用力地在地上抓挠,稀薄的血痕留在了光滑的地板上。
“你不要那么激动。”晏驰微微皱了皱眉,看郁琼枝的狼狈像在看什么垃圾,“他一直在找你,所以我才会注意到他,他一听到我这里有你的消息,还能带你回去,他立马就跟着我走了。”
晏驰叹了口气,流露出可惜的表情,“他父母好像没有教过他,不能随意和陌生人走。”
郁琼枝呼吸困难,他艰难地鼓起胸腔,眼球微微向上,恨恨地瞪视晏驰。
房间里的余向景毫不知情,他已经对对面人不断重复的口水话失去了耐心,但不敢擅自提出要求,两手交叠放在桌子上,不停地摩擦着。
“你别那么紧张,我很欣赏你。”晏驰走近,用皮鞋尖轻轻挑起郁琼枝的下巴,郁琼枝脸小,下巴尖尖的,抬起时下颚角的线条很美,柔腻的一道白,即使他瘦得让人看着担忧。
黑色的漆面皮鞋衬他的脸更胜新雪。
“让我们忘记过去的不愉快,你是聪明的孩子,我能给你很多东西,很多你想不到的东西,还有你最想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