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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虑回去。
这是他不回去的真实理由,颜烟可以这样回答。
但他还可以回答另一个真实,非谎言,却不相干的因素。
“我父母在我十岁时离婚,我父亲再婚后,我与他关系不好,成年后我们就断了关系,所以我不想回去。”
在真实理由与不相关因素间,颜烟选择了后者,因为他早已察觉到自己的私心。
一种,隐秘阴暗,别有目的的居心。
他明知道段司宇被家里赶了出来。
而他也很清楚,相似,意味着相吸,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所以只要他抛出相似的东西,那大概率,他会收到段司宇的吸引。
他也许会......
看见一个与旁人所见不同的段司宇。
一个,只有他才能触到的段司宇。
火锅汤底咕嘟冒泡。
一刻沉默。
片刻,段司宇蓦然笑了,不是那种意味不明的笑意,而是唇角上勾,露齿弯着眼睛。
眼神灿然生辉,如同银河里最亮最远的那颗星,慈悲地落到他面前。
怦怦——怦怦——
又一次,颜烟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充盈耳膜,犹如鼓鸣。
“挺巧,我也被我爸断绝关系了。”段司宇笑着说。
蓬勃的生息扑面而来,颜烟定定望向对方。
活力,炽热,旺盛的意气,不再是孤高的虚影,要找借口才能接近。
他们之间,名为客气的透明墙悄然碎开。
他终于,捕获到段司宇的吸引。
第11章
那日火锅后,他们之间的对话,再也不止是道谢或求助,他们会像真正的朋友那样闲聊。
新上映的电影,做活动的餐厅,乐队的Livehouse。
这些活动中,他成为段司宇的首选。
交谈之间,他掌握到段司宇的真实信息,而非碎片的流言。
比如,段司宇的父母是世交,奉长辈之命结婚。
后来段母想结束无感情的婚姻,提出离婚,出国读博,遇见年少时的恋人,在当地与其再婚。
比如,段司宇不止会吉他,从小就会钢琴。
幼时有自己的第一台电脑后,段司宇不是用来打游戏,而是捯饬怎么混音,怎么用Cubase重新编曲,现在也确实有在写歌,寝室的桌上放满了设备,快要堆不下。
再比如,段司宇有一个姐姐,离婚时被母亲带走,后来完成学业回国,雷厉风行接手段父的集团。
而颜烟也有一个妹妹,幼时被母亲带走,不同的是,他们再未见过对方,连姓名样貌也差点忘记。
他与段司宇。
情况相似,性格却截然不同。
就像日与月,位处在同个轨道,却是不相干的两种人。
可就算是不相干,他也费尽心机,获得特权,站在了段司宇亲近的位置。
做段司宇最亲近的朋友。
这样就够了吗?
两个月后,他将失去学生的身份,到那时,他们是否能维持这种亲近?
数个深夜,同段司宇道过晚安,颜烟都会这样问自己。
时间快速消亡。
这日,答辩顺利结束,有人不参加毕业典礼,翌日就要搬离校园,有人下周就要离开北城,提前入职,再见面,恐怕是在多年以后。
为了庆祝这最后的相处,这回无论单身还是有伴,聚餐后都被拉着去酒馆,誓要不醉不归,看见日出的太阳。
临近毕业,酒馆里实在热闹,平常多是来看表演的听众,现在全是庆祝毕业的学生。
颜烟并不喝酒,但被浓重的兴致包围,他也跟着点了杯调制酒。
不喝还好,这一喝,即便只有两口,都让颜烟脑袋昏沉。
桌上的杯子开始重影,心脏突突地跳,颜烟重重眨了眨眼,无济于事,只好靠在沙发上休息。
原来喝醉是这种感觉。
轻飘,有意识理智,却不想克制,总想做点出格的事情,随心所欲。
他的私欲是什么?
又在因什么而克制?
颜烟盯着昏黄的灯,静静思考,仿佛这是个哲学问题。
是开一瓶香槟胡乱地洒?
还是站到舞台上乱唱一气?
迷糊之间,例行的表演开始。
为了应景,最近的选曲都有关于夏日与告别,激奋的鼓点,像是在为将要离开校园的人践行。
“Say goodbye to all your friends”①(与你所有的朋友告别)
这只是一句平常的歌词,但却让颜烟一下睁开眼,如同惊弓之鸟,望向台上。
他一点都不想和段司宇告别。
他的私欲,自始至终,一直都在眼前。
一瞬间,酒精带来莫大的勇气,颜烟倏地站起身,端起酒杯,脚步不稳地往前走。
“颜烟?你干什么?”
他把同门的惊呼甩在身后,走到前排正中央,也不管旁人异样的眼光,硬往里挤。
尽管颜烟看起来很平和,但没人想惹醉鬼。
大家往两旁稍微让一让,挤一挤,还真凑出一个缝隙,让颜烟坐进去。
“谢谢,”颜烟向左边道了谢,又朝右边点点头,“这边也谢谢。”
他只想道一声谢,因为酒精,执行起来却有偏差。
但颜烟管不了这么多,又汲几口酒,双手捧着脸撑在桌上,仰着头,明目张胆看段司宇唱歌。
一首曲终,段司宇低眸,扫了他一眼,唇角似有若无上勾,好像在笑。
段司宇又在嘲笑他么?
颜烟蹙紧眉头,趁着音乐停,嘀咕道:“我要点歌。”
他的声音很小,但还是被段司宇捕捉到。
“你想点什么?”段司宇看向他问。
因为这句话,周围的视线一齐聚拢,均停在颜烟身上,诧异的,震惊的,不解的。
以及,嫉妒的。
他从未收到过如此多的注目,颜烟一下清醒,后知后觉,他的行为过于出格了!
“抱歉。”颜烟赶紧起身,或因为酒,或因为尴尬,脸颊和耳朵都臊得发红。
他匆匆离开前排,摇晃着回到同门所在的座位,看似平常地坐下,实际心跳以及快到发狂,带着他的五脏六腑一起跳。
“你还好吧?”有人问他。
“我没事,我休息一会儿就好。”颜烟摇头,将酒杯放在桌上,决心再也不要碰。
坏事的酒精。
为了缓解窘迫,颜烟闭上眼睛,装作半醉,靠着椅背消磨时间。
旁人看他“不省人事”,惊叹他的酒量怎会如此之差,颜烟当作没有听见,思考等会儿如果段司宇过来,他该怎么办。
表演结束,午夜灯明。
同门喝不过几杯酒,便撑不住,管不了来时的大话,统统嚷着要走,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