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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鸣铮并不满意,但也不知是晏老夫人说了什么,最后到底还是放他走了。
谢怀宁连续坐了几日马车,也稍稍觉得有些烦闷。
此时刚刚入夜,时间还不算太迟,仰头看了眼头顶高悬的明月,又见营帐里正在一起划拳饮酒的同僚,随手披了件外衣便静悄悄地走了出去。
天气渐暖万物复苏,便是远离扎营之地,却依旧有鸟鸣虫叫声此起彼伏。
谢怀宁找了棵榕树躺了上去,透过茂密的枝叶,仰面看着繁星点点的夜空。
大约是因为一路劳顿,虽然才过戌时,营帐外面除了巡查的近卫军外,也鲜少有人走动了。但月色倒是异常明亮,圆盘似的悬在半空,远远地,给远处连绵的山脉的镀起了一层银边。
春天的风已变得柔和,谢怀宁几乎在这样的夜色中迷迷糊糊地睡过去,然而就在他将睡未睡之时,黑夜里却有两道脚步声忽地传了过来。
可明明是两人的脚步声,却始终只有一人的说话声。
一道略显苍老的声音用不属于大夏的语言低声说道:“明天的一切都准备好了?”
对面被问话那人没有回答,空气中却有手臂动作而带来的轻微震动。
“这样就好,一定要保证万无一失。”
又是一道轻微的响动回应之后,两人不再说话,悉悉索索的脚步声随着风声渐渐飘远。
谢怀宁缓缓睁开眼,他从树上跃下,抬眸看着走远的人影,若有所思。
明天?
明天他们想要做什么?
他虽未听见什么前因后果,但是依照他对姬格的了解,心中隐约有了猜测。
已经月上中天,明天便是正式春猎,营帐内所有人都已陷入了安睡,谢怀宁朝着来时的小路往回走,正出着神,身后却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道高大的身影。
“这个时辰了,你不休息在这里做什么?”
冷沉的声音在夜色里响起,谢怀宁微微一怔,下意识回过了头。
来人俊美的面容在篝火映照中好看得几乎带了两分妖异,他为这摄人的压迫感恍惚一瞬,讶异道:“太子殿下?”
第二十二章
已近戌时三刻, 夜色渐深,月色如洗。
晏凤珣从帝后帐中出来,本也该稍作休整, 准备就寝。可刚回到自己的营帐,还未来得及更衣洗漱, 帐外守夜的侍卫却突然来报, 说是南夷人的队伍中, 端亲王姬格和他的副将自晚间出去后便一直未归。
虽说猎场里有不少野性难驯的活物, 但那两人俱是骑射技艺高超的武将, 按理说也并不需要担心,但晏凤珣听了这话之后却直觉其中应有猫腻,当即便暗中派了几名近卫出外搜寻。
近卫去后,他又独自在帐中静坐片刻, 见过了盏茶时间没等到消息, 索性换了身衣裳也跟着出来走了走。
周遭都已陷入了安眠, 只有稀疏的虫鸣隐约响动。原本晏凤珣也只是想着寻过一圈便回去, 但哪知道,刚刚走到半途,南夷人没遇见,居然又叫他撞见了谢怀宁。
穿着一袭蓝色锦衣的青年正站在营帐背面的阴影处,篝火照不见他的脸,只有皎白的月色透过树梢洒落下来, 在他清艳的眉眼上晕染出一点斑驳的光影, 叫他看上去竟有种不食人间烟火的冷清。
晏凤珣呼吸稍稍顿了下, 心底却不禁觉得有些奇怪。
他与谢怀宁两人, 明明从前同在一个皇宫里。几年也不曾遇见, 怎么自从平安郡之行后, 现在倒是转个身的工夫都能看见两三回。
他看见他的一瞬间,一种莫名的本能驱使着他下意识想要转身避开。但是与此同时,他的声音却好像背叛了自己意志,让他在反应过来之前,竟是已经开口将他叫停了下来。
而另一侧的谢怀宁回望着他,同样也觉得纳闷。
扎营的地方就算不多大,但太子的营帐在最中心的地域,离着他这处怎么也有几里远。
他前脚刚刚才遇上姬格和桑然,后脚没多时便碰见了晏凤珣,若不是他自信自己的耳力,的确未察觉对方跟踪的痕迹,他都要怀疑这是不是晏凤珣特意做局用来试探他。
他心中有疑虑,暗自思索了会儿,半真半假地回道:“营帐里太热闹了些,本想着出来透透气,谁知道中途竟不小心睡着了,等再清醒过来,一睁眼便已经到了这个时候。”
晏凤珣之前便就知道谢怀宁的性子远不如他平时表现出来的乖顺,听见他的荒唐行径,虽有些意外,但仔细一想,竟也觉得的确像是他能做出来的举动。
微微抬眼,视线从他身上寻索了一遍:“敢在夜间的猎场睡着,你的胆子倒大得很。”
谢怀宁拿捏不准晏凤珣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虽说他的语气听起来并不热络,但是依照他对他的了解,这句话比起嘲讽,反倒是更像是由于亲近而生出的担忧。
他心下一凛,打断自己有些自作多情的联想,避嫌似的地稍稍后撤了半步,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殿下呢?这个时辰也是出来透气的?”
晏凤珣敏锐地读出了谢怀宁微妙的情绪转变。
他垂眸看着谢怀宁的脸,没有作声,但沉默了须臾,却有一种难以遏制的冲动让他忽地开口问道:“你和小九私下相处时难道也如此拘谨?”
谢怀宁没有料到他会问这个,眉心微抬,掀了眼皮去看他:“殿下?”
晏凤珣迎着谢怀宁的目光,皱了下眉头,几乎瞬间便反应过来自己的失言。
但奇怪的是,明明知道自己刚才说了些多余的话,但心里却也不觉得有什么好改口的。
他没有深思这样的情绪波动到底代表着什么,余光扫过谢怀宁披风上沾着的榕树树叶,随手将它摘了下来,而后对着他淡淡道:“夜深了,回去罢。”
*
次日。
刚过卯时,天蒙蒙亮,军帐外便有悠长嘹亮的号角声吹响。
谢怀宁夜里睡得并不安稳,短短几个时辰里做了许多光怪陆离的梦,白日被号角声吵醒时只觉得头疼欲裂。
强忍着不适梳洗妥当,出门时,见帐外所有参与围猎的皇室宗亲、文武百官也都陆陆续续到了,近百人集结在最中央皇帐外的空地上,皆静静等着景仁帝出来发话。
谢怀宁随着人群排队站好,约莫等了盏茶时间,只听帐子里面传来一阵窸窣响动声后,景仁帝才在晏凤珣和其他几名皇子的陪同下掀了帐子。
虽然舟车劳顿,但大约是心情舒畅,他的面上倒是并不显疲态。一双黑沉的眼满意地巡视了众人一圈,而后上前几步走了出来。
大夏举行围猎前惯例要行祭祀礼。
随行的近卫军早就将备好的香案和贡品摆放妥当,待吉时一到,礼乐奏响,皇帝领着皇后和皇子们在香案前分别上完香后,随即便令侍从将所有祭品宰杀祭天。
猎场上的鲜血激发了众人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