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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子和贺兰奢三人。如果不是奉玄和佛子正在城外饮马,而佛子的师弟又一直跟踪着他们两个人,崔琬此时已经死了——佛子和奉玄也会身负重伤。
崔琬不想恩将仇报,不过他奉了密诏,不得不小心行事:神州大国被蕞尔小国的魍魉暗卫窥视多年,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太子是崔琬的姨夫,选崔琬护送抚子内亲王归国时,要他千万不要泄露日本国魍魉暗卫之事。崔琬奉命行事,嘴却比太子还严,一路行来,跟在他身侧的仆婢和官兵甚至都不知道他护送的到底是谁,只知道对方是一位贵人。
事情有泄露的可能。佛子是魏国公的外孙,崔琬不能杀他,也不想杀他。他知道第五岐不是随意说话的人,第五岐的嘴或许比自己更严——第五岐曾在大牢里受了四天刑,硬生生扛着,就是不说太子想听的话,太子没有办法,最后乖乖把他放了。
然而,如果奉玄没说出那把琵琶是玄象,崔琬一定会想办法在荒野上就杀了奉玄。在奉玄猜出黑衣人来自日本国之前,对崔琬来说,奉玄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少年人,杀奉玄虽然可惜,可是杀了也就杀了,只不过是清明节多烧几张纸罢了。
奉玄通过一把琵琶把事情猜了个八九不离十。杀人不如笼络人,崔琬看奉玄剑术高超,觉得他是可用之人,直接说出了魍魉暗卫的事情,邀请他和佛子与自己一同护送抚子内亲王去卢州沧阳郡。
佛子不置可否,要崔琬先撤回追杀他师弟的官兵。崔琬考虑之后,派了两个人,让他们去追回追杀贺兰奢的官兵。
崔琬叫来了随行的太医,替佛子包扎手臂上的伤口。佛子的伤口在上臂,太医请佛子脱去一半衣物,崔琬退到屏风之后,暂时回避。
奉玄和佛子都坐在坐榻上,奉玄坐在佛子身侧。佛子不需要奉玄回避,奉玄也不放心崔琬叫来的太医,没有离开。
佛子穿了一领墨绿底织金圆领袍,袍上染了一块血迹。他解开衣领上的金扣,抽出左臂,随后解开了中衣的衣带。雪白的中衣上,血迹明显。血迹粘住了中衣和伤口,太医小心翼翼替佛子脱下中衣。露出了伤口。
佛子的肩上有一道泛红的旧伤,那是被谢云翱的巨刀伤到后留下的,伤口已经愈合,只留下一道红痕。只有奉玄知道,那道伤曾经流出过多少鲜血。那时,佛子靠着他,血迹甚至染到了他的衣服上,他的手沾到佛子的血,那血好像是火一般,他一碰到,指尖就抖了起来。
奉玄问:“好友,疼吗?”
佛子说:“我要说不疼,那是假的。旧伤已经愈合,新伤不是大伤。”他看着奉玄的神情,说:“吾友,不必担心。家母特意调制了膏药,只要我按时涂抹,再过些日子,旧伤的疤痕也就消失了。”
“抱歉。”
佛子这辈子都忘不了奉玄曾逼自己喝过一盏鲜血,他说:“何必这么说。吾友不欠我什么,还为我在手臂伤白白留了一道伤。”
在佛子和奉玄说话时,太医替佛子清洁了伤口,查看过伤口和佛子的手臂,问他:“公子,你手臂上的三枚红点,可是今天才有的?”
“不是。”佛子回答他:“前些日子我去了一趟覆舟山,一过长江,水土不服,身上就生出了红点。”
太医“啊”了一声,说:“北人不服南方水土,是常有的事,这红点是湿疹,不必开药,再隔几日就消下去了。公子放心,刀上没毒。包扎即可。”
“有劳了。”
太医替佛子包扎好伤口,佛子将衣服穿了回去,因为只有一只手可以随意活动,不方便系扣子,就只系了一边的领扣,将圆领袍的一半领子翻了下来。领子翻下,别有一种率性而动、不加拘束的姿态。
太医退了出去。屋外婢女传报,去追回派出去的官兵的人已经回来了。
崔琬走出屏风,在一把胡椅上坐了下来,将回信的人叫了进来。
那回信的官兵说:“大人……派出去的三个人都被杀了。”
崔琬问:“都死了吗?”
“是。”
崔琬说:“人死要有凭证。”
“尸体已经抬回来了,就放在了院子里。凭证……在屋外。”
“拿进来。”
三个官兵各自端着一个长盘走了进来,长盘上盖着白布。奉玄看了那长盘一眼,就知道白布下的是什么了。
一个婢女在崔琬的示意下揭开了一张白布,面目狰狞的头颅直直看着前方,揭下白布的婢女吓得尖叫了一声。血腥气隐隐约约在屋中弥漫开。
崔琬皱了皱眉头,“拿下去吧。”
他问那回报的官兵:“这次捉住了几个刺杀贵人的人?”
官兵说:“回大人,捉住了五个人,死了七个人。那五个人想要自杀,只有一个人被拦住了。这一行人另有四个人,因为看见车马跑得快,怀疑马车中只有一个人,没有参与此次追杀。”
崔琬“嗯”了一声,沉默了片刻,对佛子说:“第五公子,因为你师弟的缘故,我少了三个能用的人。不如,你陪我去卢州。我手下的死,我不再追究。”
佛子回道:“崔大人,我师弟做的事,与我无关。我要你撤回追杀我师弟的人,是想保全他们的性命。你不肯信我,撤回得晚了一步,这晚一步的错,不在我身上。”
崔琬对请示自己的那个报信官兵说:“去厚葬了那三个人,把他们的死报上去——他们是被劫掠行人的流寇杀死的。厚待他们的家人。”
“是。”官兵领命走了出去。
崔琬对身侧的婢女道:“衡娘,你们刚刚受了惊,今日就好好休息,不必在屋中伺候了。你带上其他人,出去吧。门外只留两个官兵就行。”
被崔琬称为衡娘的婢女声音颤抖着说了“是”,带人退了下去。
人都退了出去。崔琬看向佛子和奉玄,问:“第五公子、仙客,我的诚意如何?”说完他又接了一句:“第五公子,你要出关找一把剑,不妨多带几个人。此次前往卢州,我带了四个家仆,都可以借给你……虽说是借,你可以不还给我。”
佛子说:“不必借我。崔大人,人命不是筹码。”
守在屋外的官兵忽然敲了敲门,高声道:“大人,贵人派人来了,向大人问安。”
出于家教,崔琬从不大声说话,他站起来,亲自走到屋门前,打开了门。
奉玄听见崔琬说:“师匠怎么亲自来了?下官一切安好。”
一个中年女子对崔琬说了一句:“大人无事就好。”
奉玄听见那女子的声音,瞬间变了脸色——原来“师匠”指的是抚子内亲王!抚子内亲王会说许朝官话,然而开口时难免带有日本国口音,她一说话,奉玄就听出了她的声音。
“……承蒙两位侠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