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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指婚,替我定了亲事。”

裴昙看着松风台下的绿色树影,天色晴朗、山色青朗,外物真有春天的感觉,只是她心里觉不出春天来。去年她看春山,或许觉得山上林花烂漫,今年看时,忽然觉得堂庭山像一个生霉的怪馒头,绿树是馒头上长出来的长毛绿霉,一丛一丛的山桃花是白霉。她觉得自己真是无聊,何必这样去想堂庭山,堂庭山何其无辜,变的只是她的心境。

奉玄听裴昙说她祖父找了太子来给她赐婚,瞬间不知道再说什么了。温和的山风吹过他的脸,裴昙变得很安静,他对裴昙说:“善信,今年你在山上多住几天吧,晚些回去。”

裴昙没办法太晚回去,她说:“不行呢,去年我在山上住了一段时间,碾药太费手了,我怕今年你们还让我干活,让我手上再长血泡,我可不想长住。”其实她最不怕疼。她岔开了话题,问奉玄:“小道长一直住在山上,不会觉得无聊吗?要不,我带你走一走。”

奉玄说:“昙姐,我会记得你的名字。我在山上倒也不无聊,我有一位好友,我在山上等他来。”

裴昙说:“他来了,你们两个也就一直住在山上?”

奉玄已经长大了,也不是一年到头都得住在山上,不能下山,他说:“不,我们约好了要去看海。”

裴昙说:“我听说海水是咸的,又苦又咸。你去了海边,记得尝一尝。”

奉玄说:“善信为我带惠山泉水,我为善信带一坛海水。”

“好,我提前谢过你。”裴昙说:“其实我见过海。留着吧,你替我留一坛海水,藏在堂庭山最好看的一棵山桃树底下,等我再来的时候,我挖出来带走。没准我未来的丈夫人还不错,我成婚之后,他尊重我,裴家也管不着我,我反而更自由,能多来几趟堂庭山。”

作者有话说:

①王绂《竹炉煮茶图》题诗

* 儒以诗礼发冢,语出《庄子·外物》,讽刺儒家的虚伪。一伙儒士盗墓,看见尸体嘴里有宝物,引《诗经》“青青之麦,生于陵陂。生不布施,死何含珠?”几句话给自己的盗墓行为辩解,抠出了尸体嘴里的珠子。

第75章 堂庭2

猫猫发怒.gif

三月中旬,山桃花大盛。蕉鹿散人在堂庭山扫台阶的时候遇见了一个少年人,那时他正扫到一棵松树底下,看见下面的台阶上飘着山桃花花瓣,落得和雪一样。他想着扫完松树底下的松针就不再往下扫了,让花瓣落在台阶上,倒也好看,他正想着,看见下面走来了一个人,腰间蹀躞带上插着一支笛子,穿一件秋香色素缎圆领袍,衣服的颜色正和春天相配。

那少年人走上来,看见他后和他说了一句“道长安好”,他说“郎君安好”,那少年人点了一下头就继续上山了,走得倒是很快,蕉鹿散人扫完地时再看,已经看不见他的影儿了。蕉鹿散人拿着扫帚,忽然疑惑了片刻,怀疑自己是不是遇见了春日山灵或者出现了幻觉——根本没人上山。

蕉鹿散人回山上的隐机观,这时听见了笛声,进了道观寻着笛声又遇见了那少年人,正和奉玄一起坐着,他这才知道他是奉玄的朋友,名叫第五岐,是特意上山来找奉玄的。

奉玄和他那朋友在青林厅坐着,奉玄坐了主位,他那朋友坐在奉玄右手边的主客之位,坐的位置显出屋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不会再有别人。青林厅是会客小厅,厅里只有几扇屏风和几张矮几,地上铺了木板和细竹席子,可以席地而坐,四面的窗户都能打开。蕉鹿散人不想脱鞋又穿鞋,没有走进青林厅,此时厅里的窗户都开着,青林厅里光线微亮,他在厅外可以清楚看见厅里白玉香炉中逸出的细烟,厅中屏风上的画是已经尸解的玉田真人画的,竹影动摇,鹭鸶远飞,奉玄和朋友席地而坐坐在屏风之前,竟也很像画中之人。

奉玄耳朵尖,蕉鹿散人刚走过来,他就听见蕉鹿散人来了。蕉鹿散人打了个招呼,隔着门窗和他们寒暄了几句就打算离开,让奉玄不必送他,说完就走了。蕉鹿散人听见奉玄说:“我的手真的好了很多了。”他瞥了一眼,看见奉玄站了起来,用左手拿起竹剑转了两下,转得很不流畅。

蕉鹿散人心想奉玄的手不该恢复得这么差呀,他一边想着,又看了奉玄那朋友第五岐一眼,第五岐看着奉玄,微微皱眉。奉玄只是在逗他那朋友,随后流畅地转了几下竹剑,里剑花、外剑花、剪剑花都转了一遍,横剑一转之后做了一个利落的收势劈剑的动作,然后才收了竹剑。

蕉鹿散人看奉玄没有事,这才放心走了。

奉玄收了竹剑,重新坐回去,说:“好友,我没骗你吧。”

佛子说:“骗不了我,我母亲也来了。”

奉玄没想到佛子是和枕流药师一起来的,“啊?”

“我母亲在山下遇见了雪岩药师,她们下午再上山。”佛子说:“我怕你眼睛上留疤,想叫我母亲给你看一看。”

“我有……六年没见枕流药师了。”枕流药师在六年前又来过一次隐机观,奉玄见了她。奉玄说:“多谢好友,不过我师姐说没有留疤。我师姐说我眼侧的伤主要是我在地上蹭出来的,狼抓得不重。”他说着伸手解开了脑后的带子上的活结,拿下绫带,露出了眼睛。

奉玄闭着双眼。佛子隔着一段距离仔细看了看奉玄的脸,确实没在奉玄脸上看见严重的疤痕,奉玄左眼眼侧附近的肤色有些浅,显出那是一片新肉。他说:“没事就好。”

奉玄重新系好了绫带。他会在晚上睁眼看看月亮,不太敢在白天睁眼,怕阳光太刺眼。他说:“我师姑说过完夏天我就能换上纱带了,换了纱带,就能睁眼到处看看。还好我们在春天见了面,夏天如果还要天天蒙着眼睛,那过完夏天,我眼下和脸上怕是要变成两个颜色了。”

佛子想了想奉玄说的样子,微笑了一下,说:“变成两个颜色,也还是一个奉玄。”

奉玄说:“要是有两个奉玄就好了,分出去一个去扫地。”他说:“好友,不必太过担心,我手上的伤也好了,我雪岩师姑说伤疤很漂亮。好友母亲来看,也会说已经好了。”

佛子说:“伤疤哪里有好看的,我希望你身上没有伤。”

奉玄捋起一段袖子,给佛子看自己的手臂,“伤口是我怀风师姑缝的,用的线很好,等过两三年,也就看不出缝线留下的痕迹了。好友的伤怎么样了,锁骨可好了?”

佛子说:“吾友放心,我锁骨已经没事了。岐山佛门的药师最会治伤,时间久了,我的锁骨上连疤都不会留下。”

有只小狸花猫在青林厅外叫了一声,看没人训它,奉玄也不说它,自己跑进了厅里。

奉玄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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