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价他爸爸,梁钟也不高兴了,“我爸爸哪里招你惹你了,你这么说他?我也是怕你犯糊涂,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来,你家里又没有大人,没有人能替你收拾烂摊子,你为什么总是不理解别人的好心?”

梁钟以前其实挺喜欢叶梓的,因为班里的男生都很讨厌,喜欢聚在一起看乱七八糟的小视频,还总是开很恶心很低俗的玩笑,私底下会评价女老师和女同学的身材和长相,走到哪里都是一片乌烟瘴气。梁钟不喜欢和他们混在一起,叶梓是唯一一个他觉得嘴很干净的人,就像他爸爸和他一样干净,所以就算叶梓很难相处,梁钟也不在意,还是愿意和叶梓做朋友,班里没有人愿意和叶梓做同桌,他就自告奋勇向老师申请。

可是,他没想到,原来叶梓也是那种思想肮脏龌龊、只会用下半身思考的人,只是一直以来都藏得很深是吗?

梁钟满心失望,甚至委屈到有点想哭。

“我家里有大人。”叶梓无视梁钟那副想哭又强忍着不哭的样子,反而认真纠正他,“我姑姑回来了。”

叶梓说完就绕过梁钟走了,留下满眼泪花、神情呆滞的梁钟一个人愣在原地。

梁钟狠狠吸了一下鼻涕,想了半天也没有想明白,叶梓的姑姑回来了,跟他劝叶梓要自尊自爱有什么关联。

下了工以后,叶逢春捶着有些酸疼的腰背,用叶梓给的零花钱买了罐啤酒,坐到小公园里的长椅上对着夕阳慢慢喝。

啤酒对她来说就像白开水一样寡淡无味,但她很多年不喝酒了,气泡在口腔里跳动的感觉还是有些陌生和新鲜。

长椅的另一边坐着一个十岁出头的小姑娘,校服外套系在腰上,一双球鞋洗得发黄,在对着空白的横线本冥思苦想。

叶逢春打了个酒嗝,小姑娘偷偷瞄了她一眼。

叶逢春看见她在纸上画了一串气泡。

小姑娘把笔头抵在下巴上,想了想,又加了条大尾巴鱼上去,尾巴大得像蒲扇,眼睛瞪得像铜铃,姿势怪异,比例也很奇怪。

她一边乱涂乱画着一边小声偷笑,笑完之后又把这页纸翻了过去,重新面对着空白的纸发呆。

叶逢春有点好奇,稍微坐得离她近了一点,“鱼画得不错嘛。”

小姑娘心虚地捂住了本子,板起脸说:“大姨,小孩的东西大人不要乱看。”

叶逢春不再看了,目光放在远处,夕阳一点一点沉下,晕出大片大片的橘黄,周围环境光线越来越暗,她又灌了一口酒,说:“这里可不适合写作业,你要写什么作业?”

“在家里写不出来我才跑出来的。”小姑娘扁扁嘴,“老师让我们写诗,关于时间的诗。”

叶逢春也不会写诗,她甚至没读过几首诗。

但是她想,文字无非就是描绘一些场景或者讲述一段故事,诗大概也不例外。

她看见公园里那棵老歪脖子树,被特意用栅栏围了起来,周围松软的泥土上,冒出了一些嫩绿的草芽。

“一棵老树——”她说。

“旁边有小草发了芽。”小姑娘好像明白了她的意思,随口接了下一句。

“一座废弃工厂——”隔着矮墙,叶逢春看到了那座曾经总是黑气不断现在却一片死寂的工厂。

“门缝里开出了牵牛花。”小姑娘想起了之前和同学一起到工厂那边玩,看到满是铁锈的门缝里居然开着好几朵紫色还有蓝色的牵牛花,虽然小小的不起眼,但是看起来开得很开心。

“一轮消失的夕阳——”叶逢春看见夕阳慢慢沉没在地平线下,终于彻底隐身。

“反正每天都会升起,一次不落。”小姑娘从不担心太阳一旦下山就再也见不着了,因为第二天太阳总会照常爬起来,把她从美梦里不情不愿地叫醒。

“一个五十二岁的中年女人——”叶逢春忽然笑了一下,捏扁了已经喝空的啤酒罐,一抬手精准无误地丢进了不远处的垃圾桶里。

“在和十二岁的小女孩嘻嘻哈哈。”小姑娘也跟着笑起来,因为她的家庭作业已经完成了,她把本子一卷,随便塞进裤兜里,站起来准备回家了。

“大姨,谢谢你啦,我叫刁以泉,你叫我小泉就行,我先回家啦。”

叶逢春点点头,小泉一路小跑着远离了她的视线,脚步轻快又自在,远远地还能听见一声快乐的“呀呼”。

她又打了个酒嗝,好像把肚子里憋了很久的一股郁气也都打出来了。

年轻真好。

但老了也不赖。

0008 月亮很圆(民工篇)

今晚的月亮格外得圆,而且明亮异常,黄橙橙的像块刚出锅的锅炉烧饼,叶逢春走在回家的路上,看到有些人在举着手机对着月亮拍。

她没有手机,只能用眼睛多看一会儿。

路过昨天温庆华出摊的地方,叶逢春没看见他还有他的餐车,她没怎么在意,谁家里没有一大摊子烂糟事呢,温庆华三十多岁的人,肯定早结完婚有了孩子了。三四十岁有家有业的人好像总是忙忙乱乱、焦头烂额,有算不完的人情账和赶不完的生意场。

温庆华给叶逢春的感觉有点矛盾,他应该是一个已经被磨平了棱角的中年人,会顺着人说一些讨好的话,擅长迎合而不喜欢针锋相对,但是偶尔的一些小动作又泄露了他的紧张和青涩,似乎并不很擅长和人打交道。

最让叶逢春感到奇怪的是,温庆华对她有种毫无道理的热情和亲近。

叶逢春走到了家附近的那条路口,因为月光太好,她一眼就看到了前方来回踱步的温庆华。

他不像昨天摆摊的时候穿得那么随便,上身是一件浅蓝色华夫格衬衫,搭一条杏仁色的休闲直筒裤,衬衫下摆塞在裤腰里,衬得他腿长腰细,也比那身灰扑扑的围裙装更显年轻,短发应该精心打理过,刘海梳得齐整蓬松,也为他减龄不少,乍一看像是个不过二十五岁上下的男青年。

温庆华一看见她,先是快步朝她走近了些,而后又克制住了步伐,等叶逢春走近些,他反而还犹豫着稍微后退了小半步。

“逢春姐,你回来了,今天……”

“今天是我生日。”叶逢春看了眼已经升得很高的圆月,比昨晚的还要圆一些,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叶逢春就是在农历二月十六的晚上伴随着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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