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182


陆酩一身玄衣并不显眼,如今坐上榻,素色的被衾映出血色,王太医脸色变得更加难看,噤了声,命令侍者打水来。

陆酩身上的刀伤箭伤,大大小小数十处。

殷奴人的骨箭上装了倒刺,取箭时,非得生?生?撕扯下一块肉来。

不仅如此,骨箭还经过有毒的草药汁浸泡,流出的血成?了脓黑色。

沈凌的身上伤也不少,顾晚此时也被召来,为沈凌治伤。

同样的伤,在沈凌身上,血很快便止住了,殷奴人的毒也并不难解,解毒的汤药喝下去,沈凌的唇色已经由青转白。

但陆酩的伤却?止不住血。

王太医见如何也不能让伤口止住血,陆酩眼里的光越来越涣散,他在宫中行医多年,什么?大场面未见过,此时却?慌了神,急得跳脚。

顾晚见状,抿唇沉思?片刻,从陆酩腰间?翻出他一直随身携带的药瓶。

她打开药瓶,将里面的丸剂尽数倒出,总共剩下七枚红色药丸。

王太医刚又补开的止血汤药熬好,侍从着急忙慌地端进来。

顾晚拦住侍从,要将手中的药丸全部放进去。

沈凌捂着手上的腰,站起来,一把按住她的手。

“你干什么??”

“阴蛇蛊在皇上的体内,会影响到伤口恢复和解毒,需要更多蛇主的血让蛇蛊镇定下来。”

沈凌表情严肃:“现在就把药都吃了,之后?怎么?办?我们找不到牧将军,殷奴人又有了警惕,能不能再?进草原还两说。”

顾晚余光瞥见陆酩,他的眼皮沉重?,已经阖上了目,意识涣散,他们争论的话,一句也听不见了。

顾晚急道:“现在不吃,皇上连今日都活不过去!”

她甩掉沈凌拦住她的手,将药丸融进汤剂里。

沈凌握紧拳,拖着伤体,走?出房,想办法派人再?次深入草原,一定要找到牧乔。

陆酩服下汤药,身上的伤口才慢慢止了血。

但人也昏迷了三日。

陆酩醒来第一件事,便召来顾晚。

“她怀孕了。”

陆酩的话令顾晚一惊,她下意识道:“不可能!”

陆酩缓缓掀起眼皮,一双漆黑深邃的眸子盯着她,竟让顾晚觉得头皮发麻。

“为何不可能?”他淡淡问,“凭你给她开的避子汤?”

闻言,顾晚的仿佛被冰水浇下,浑身透凉,她猛地跪在地上。

“皇上赎罪。”

“朕也没说要治你的罪。”

顾晚以为她的那点?小聪明,能够瞒过陆酩的眼线。

她在为牧乔熬药时,陆酩就已经知道了,只是未曾插手罢了。

陆酩不死心地问:“避子汤难道没有失效的可能?”

顾晚抿着唇,犹豫一瞬,开口道:“也许……”

“也许。”陆酩轻呵一声,“你倒是现在懂得糊弄了。”

“过往医案可有先例?”他问。

“……”顾晚沉默许久,“未曾。”

避子汤的效果极强,况且她还是亲眼看着牧乔喝下的,一滴未剩。

若真如陆酩所言,也不该是那一日怀上的……

“她的肚子,大概隆起了这么?多。”

陆酩艰难地抬起手,缓慢地在身前划过一道弧线。

“依你看,这是怀孕几月了?”

牧乔的胎儿极为不稳,在母体中生?长得极慢,足五月的胎,像是三四个月大小的。

顾晚不敢回答,将头埋得更深,身体止不住颤抖。

陆酩闷咳一声,咳出一口血,他拿起御帕,拭去唇边溢出的血,将御帕扔回桌上,声音嘶哑道:“你退下罢,叫王太医来。”

顾晚知道太多的详情,不敢回答,王太医不明就里,陆酩手上一比划,他便回道:“如此大小,应当?是怀胎三月,最多四月,孕肚刚刚显怀。”

陆酩最后?一点?希冀破灭了。

南方的战事一休,他便马不停蹄地从南至北,跨越千里万里,披星戴月,淌过江河湖海,翻过重?山峻岭。

陆酩想过她会不会是被强迫的,可想完,又害怕她是被强迫的。

可若是她不愿意,凭她的本事,一定能想办法逃脱,怎么?会一直留在殷奴。

陆酩垂下眼,忽然觉得极为疲惫,许是身上的伤实在太重?了,重?得他第一次想要长眠不起。

他的皇位,他的权势,他的国?家,他的臣民,好像都不重?要了。

所有的一切都化?为寂灭。

“为何不让我见皇兄?!我有话要对他说!”隔着门窗,乐平脆生?生?的声音响起。

乐平随和亲队伍回到燕北之后?,便就此停下,没有直接回宫。

连同殷奴的公主阿缇,也在燕北停留,住在一处别院,出行皆被控制。

陆酩的伤势严重?,需要静养,侍卫守着门口,非他召见,谁也不放行。

就连乐平,也碰了多日的壁,今天终于忍不住,对侍卫发了脾气。

屋外的吵闹声让陆酩蹙起眉。

陆酩听出了外面吵闹的人是乐平,叹出一口气,开口道:“让乐平进来。”

乐平进到房里,立即闻到了淡淡的草药味道。

她并不知道皇兄曾去过草原,只知道三日前,皇兄亲自到了燕北。

陆酩坐在御案后?,桌前摆着成?山的奏折,今日他一副奏折也未批,一字也看不进去。

陆酩问:“何事?”

乐平看见皇兄,听见他的声音,眼眶立即红了。

她嗫嚅两下,“嫂嫂留在草原时,她让我给皇兄带一句话。”

陆酩缓缓掀起眼皮,开腔问:“她说了什么?。”

乐平止住了抽噎,学着嫂嫂的语气,转述牧乔的话。

牧乔说——

“守住霁国?,养精蓄锐,殷奴可灭。”

“……”

陆酩在椅中坐了许久,坐到华灯初上,坐到夜色沉沉。

侍从进来点?了灯,又退了出去。

灯烛寂静地燃着,忽明忽灭。

陆酩终于动了动早已僵硬麻木的身体,他伸手,拿起朱笔,翻开奏折,开始批阅。

翌日一早,顾晚受召,重?回到陆酩的院中,叩门。

屋里微弱而压抑的咳嗽声停了,陆酩淡淡道了一句:“进。”

顾晚推门进去。

见顾晚进来,陆酩批完手里的奏折,终于搁下朱笔,他抬手拧了拧眉,眼花了一瞬。

顾晚看见桌案上被揉成?一团的御帕,帕里深色浅色的血渍。

陆酩径直问:“牧乔身上还剩下七颗药,但她不知道蛇蛊的情况,不记得吃药,或者乱吃药,该怎么?办?”

当?时他同意让牧乔送乐平去殷奴,想的是来回路程应当?要不了一个月,等她回来,加之路上也有影卫同行,应

- 御宅屋 https://www.yuzhaiwu1.v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