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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眉宇间隐有忧色……”
阿嫖听了,心跳如擂鼓,家去后便第一时间告诉了秦放鹤。
“父亲,可是陛下……”
皇后本人?康健无虞,而宫中太后已逝,除了天元帝,无人?有资格让皇后宫中沾染药味。
天元帝并不重欲,正月头几天一般都会歇在皇后宫中,所?以最大的可能就是天元帝病了,在那里吃药了。
皇后肯定?清理过,还特意?换了熏香,但刘凌从小就服侍各路长辈,记不清多少次床前尽孝,对药味极其敏感。
那味道哪怕只有一丝,她也及时捕捉到了。
这个消息瞬间让秦放鹤将之前的一些可疑片段串联起来:
难怪今年天元帝没有亲笔写赐给朝臣、皇亲的“福”字,而是让太子代笔,宫宴上也未饮酒,而是命太子代饮。
之前大家虽有些意?外,却也本能以为是要为太子收拢人?心,并未多想。
可如今看来,极有可能是陛下病重,手?上不稳,担心被外人?看出端倪。
这个结论伴随着莫大的悲恸一并出现在秦放鹤脑海中,有那么?一瞬间,让他罕见地产生了名为“茫然”和“恐慌”的情绪。
大禄朝发展至今,他的新政推行至今,最大的支持者?就是天元帝本人?。
太子固然宽仁,但他毕竟不是天元帝。
没有人?可以取代天元帝。
太早了,真的太早了……
在这个时代,七十五岁确实已算高寿,但对于?一位明君而言,却又显得那么?仓促短暂。
“父亲!”阿嫖低声道,“一切还只是猜测。”
关心则乱,对她而言,天元帝固然也是一位难得开明,令人?憧憬、敬仰的长辈,但这种憧憬和敬仰,不及父亲万一。
父亲对天元帝,天元帝对父亲,双方都给予了对方常人?难以想象的信任和包容,也都付出了溢于?言表的努力。
他们是君臣,更是战友,没法?不动容。
对,一切还只是猜测!
秦放鹤定?了定?神,强行将胸中翻滚的负面情绪压下去,大脑飞速运转。
我不可以乱。
我为人?臣,为首辅,同时,我也是丈夫、父亲和师父、弟子,我要为我身后的人?考虑。
师公不在了,师父老了,现在天塌下来,我就是顶住的高个子。
“我最后一次见陛下,便是宫宴,他思维还很?清晰,下肢也算稳健,应该不是急症。”秦放鹤几乎立刻将自己的感性一面完全剥离出来,单独放在一边,纯粹以理性的角度分析现状,“太子这几日虽频频入宫,却未曾逗留,太医署那边也没有消息,所?以陛下的病情短时间内应当不会恶化?……”
他用力做了几个深呼吸,立刻做出决定?:阿姚和冉壹,必须在这一届殿试中进入前三甲!
一甲与二甲第一名差之毫厘,可前者?直接授官,进入翰林院,后者?要么?外放,要么?再努力三年,尝试进入翰林院。
三年,足足三年,放在官场上足可抹杀一轮政敌,也足够一个新人?站稳脚跟。
若秦放鹤的猜测不幸言中,那么?五十八年将会是天元帝在位期间的最后一次殿试,按照国法?,天子驾崩,科举停考,一则夜长梦多,二则后面新君继位,执政理念必然与先帝有差异,对进士录用喜好?也有偏差,不便操作?。
若天元帝转危为安,自然更好?。
正月十七,群臣上朝,大殿龙椅之上,不见天元帝身影。
有内侍出来宣旨,“陛下偶感风寒,龙体抱恙,以太子监国……”
第273章 落定(五)
这个安排不算意外,秦放鹤率百官领旨,向?太子行礼,复又抬头,盯着传旨太监看。
他在等接下来的话。
身为内阁首辅,他有责任也有义务确认当下皇帝的状态,若天元帝神智清醒,那?么接下来势必会主动召见他。
如果没有,则证明天元帝的情况不容乐观,秦放鹤需要随时调整计划。
“秦阁老,”幸运的是,那?名内侍很快便做了个请的手?势,“陛下请您入内。”
还好!
秦放鹤暗自松了口气。
正月寒气未消,宫中仍烧着地?龙,才入内,便有浓烈药味混着暖意扑面?而来,复杂的苦涩味道冲皱了秦放鹤的眉头。
天元帝斜靠在榻上,一旁胡霖正嘱咐徒弟服侍他喝药,见秦放鹤进来,随意抬了下眼,咳嗽两声,“赐座。”
坐下之?后,秦放鹤便陷入沉默,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有内侍上了茶,秦放鹤只端着,也不动。
天元帝瘦了好些,没什么血色的脸上因?咳嗽泛着不正常的潮红,时不时咳嗽几声。
声音沉闷而空洞,像从身体?最深处挤出,撕扯着粘连,什么都咳不出,却总停不下来。
一时吃完药,胡霖亲自捧了茶水来漱口,天元帝自己抓着帕子擦了擦嘴,一抬头,就见几步开外的首辅紧绷着,眼巴巴看着。
他在等?待,天元帝想,等?待一个承诺,哪怕这个承诺的真实性有待商榷。
包括天元帝自己在内,都迫切地?需要一点虚无缥缈的东西来安心。
听起来很荒唐,但又无比真实,因?为这涉及到一点超越了普通君臣的牵挂。
天元帝就笑了,“没事。”
他没有说自己的身体?没事,更像是针对性的给了对方一个承诺,一切都会平稳过渡。
然?后秦放鹤就奇迹般松弛下来,稳稳端起茶,啜了一口。
与其说他相信了这种敷衍,倒不如说他借口与自己妥协,找准了情绪的释放口。
但同样的情绪会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不断积累,当?天元帝无力继续提供这种释放渠道的时候,他可能会经历一场非常艰难的诀别。
然?后,从另一个端口倾泻。
至于被倾泻的对象能不能接住,秦放鹤不在乎。
因?为他各个领域的领路人们,正在缓慢而残忍地?离开他的世?界。
这是一种不得不经历的,极其可怕的过程。
悲痛之?余,也意味着一直以来束缚住秦放鹤的世?俗、道德和责任枷锁不断缩减……
“太子监国……”天元帝想了下,忽然?又觉得此时再说这些没什么必要,索性直戳中心,“你多看顾着些。”
“看顾”,这是个相当?微妙的词,同时具备监护人、监督者、参与者的职责,也意味着执行者局内人和局外人的双重身份。
那?么,看顾谁?
太子?
恐怕更多的还是詹士府那?一批人。
天元帝不信任太子吗?
不信任他能约束臣下?
不,与信任无关,这是一种本能,就像幼